鹹寧公主看著少年,輕聲道:“先生憂國憂民之心,令人感佩。”
說著,將盛好的一碗粥遞給賈珩道:“先生,還是先吃粥罷,等一會兒再說。”
“多謝殿下。”賈珩伸手接過粥碗,拿起湯匙小口食用著,食物的香氣刺激著味蕾,還真有些餓了。
鹹寧公主目光落在正在低頭食用銀耳粥的少年身上,秀眉下熠熠生輝的明眸,恍惚了下,見其食用香甜,心頭也有幾分甜蜜。
“先生,果然沒用著晚膳,早知道,給先生帶點點心了。”鹹寧公主開口說道。
賈珩笑道:“是殿下的手藝太好了,這粥煮的香甜可口,縱是宮裡禦廚,也多有不及吧。”
鹹寧公主淺淺笑道:“先生過譽了,那邊兒還有,我再給先生盛碗。”
說著,少女去接著賈珩的粥碗。
賈珩也沒有拒絕,將粥碗遞將過去,指尖觸碰著少女的手背肌膚,也有些心神一動,卻見鹹寧公主也有幾分羞澀。
“先生先前說去京營,不知什麼時候去著?”鹹寧公主盛滿一碗,遞給賈珩,笑了笑道:“我可是盼望許久了。”
“這幾天,聖上也在督促著我練兵,明天正是魏王殿下的喬遷之喜,等散了後,公主殿下若是有空,可隨我多少一同去京營四下走走。”賈珩道。
鹹寧公主聞言,心頭一喜,問道:“京營現在整頓完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幾個月了,也差不多了,隻是還缺乏實戰。”
喝完銀耳蓮子粥,正要從袖籠中取著手帕,卻是為之一空。
嗯,他都快忘了,先前在長公主府上給元春擦嘴了。
“先生,給。”鹹寧公主柔聲說著,遞過去一方手帕,素絲白絹,其上繡著一朵小荷。
賈珩伸手接過手帕,擦了擦嘴,倒也不好還過去,道:“我給殿下洗後,再給殿下罷。”
“不用,先生留著就好了。”鹹寧公主連忙說著,岔開話題說道:“那等明天我見了魏王兄,隨先生一同去京營見見我大漢的將士。”
賈珩正要說什麼,忽地一個女官從外間而來,神色略有幾分慌張,低聲道:“殿下,容妃娘娘過來了。”
鹹寧公主愕然了下,清麗玉容上閃過一抹慌亂,低聲道:“先生,母妃過來了。”
賈珩道:“容妃娘娘,想來是喚著殿下回去的。”
端容貴妃這個時候過來,多半是看看自家女兒彆被他拐帶了,當然也有彆的緣故。
他在宮中與鹹寧公主過從甚密,端容貴妃不可能不知道,這是坐不住了。
不大一會兒,隻見窈窕靜姝,雲堆翠髻的麗人,在女官、嬤嬤的簇擁下進得殿中,容顏與鹹寧公主五官略有些肖似,隻是略有幾分輕熟、清麗,身形更是高挑出眾,身旁還跟著一個著青裙,梳著空氣劉海兒的小姑娘,正是清河郡主李嬋月。
“母妃。”鹹寧公主起得身來,向著氣質雍容華美的麗人行了一禮,眼眸微垂,心思忐忑。
“微臣見過容妃娘娘。”賈珩也從紅木案後離座起身,朝著美婦拱手行禮。
端容貴妃晶瑩玉容上神色淡淡,輕聲道:“賈都督無需多禮。”
在賈珩眾多職位中選擇了錦衣都督,自是有著講究,錦衣都督更像是天家的家仆,而非家臣。
麗人清冷目光在書案上的粥碗盤桓了下,芳心為之“咯噔”一下,這幾天她就隱隱聽到一些風聲,說鹹寧在賈珩值宿武英殿時,常常過來噓寒問暖,鋪床疊被,宛如婢女侍妾,這成何體統?
李嬋月先嗔白了一眼賈珩,然後迅速給鹹寧公主使著眼色,似在說我也沒攔住。
李嬋月這幾天常常陪著端容貴妃說話解悶,然後住在鹹寧公主所居的寢宮。
賈珩默然了下,問著來意道:“未知貴妃娘娘至此,有何見教?”
“賈都督為國政分憂,宿在掖庭,鹹寧她一向胡鬨,常常攪擾,本宮代她向賈都督賠禮了。”端容貴妃容色清冷,丹唇微啟,說出的話,客氣中透著一股疏遠。
賈珩麵色不變,道:“娘娘客氣了,殿下她體恤微臣值宿辛勞,廢寢忘食,代聖上賜宴,臣感激涕零,銘感五內。”
“母妃。”見這般嚴肅的君臣奏對,鹹寧公主眉眼間浮起一抹憂色,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忽見鳳眸乜了自己一眼,那般嚴厲的眼神,芳心一震,抿唇不語。
“鹹寧,夜這般深了,你和嬋月先回寢宮早些歇息罷。”端容貴妃麵色淡淡說道。
賈珩目光凝了凝,心頭忽而生出一股古怪。
總覺得這位貴妃此刻有些像一隻高傲的孔雀。
事實上,能歌善舞的端容貴妃,性情的確高傲。
鹹寧公主遲疑了下,終究低聲道:“母妃,那兒臣先回去了。”
說話間,擔憂地看了賈珩一眼,以先生的脾性,應該不會和母妃吵起來吧?
“夜深露重,石路濕滑,殿下和小郡主慢走。”賈珩看向鹹寧公主,叮囑了一句。
待鹹寧公主和清河郡主走後,端容貴妃給一旁的女官使了個眼色,頓時,女官徐徐退至屋外。
武英殿西暖閣,轉眼間就剩下端容貴妃和賈珩二人。
端容貴妃打量著蟒服少年,不得不說,這少年如論皮囊長相,的確是京中少有的年輕俊彥,更不要說還是陛下的心腹重臣,怪不得鹹寧她會有所動心,不顧清譽有損,頻頻過來。
“貴妃娘娘有何吩咐,不妨直言,臣等下還要繼續看輿圖。”賈珩目光沉靜地看向對麵的麗人,相比宋皇後的雍容華美,眼前這位端容貴妃,月眉星眼,瓊鼻檀口,氣質清冷中有著幾分的孤芳自賞。
“賈子鈺,鹹寧時常來武英殿,宮中頗起了風言風語,你可知道?”端容貴妃也不繞彎子,或者說麵對這等朝堂重臣,繞彎子還不如單刀直入。
賈珩目光落在麗人玉容上,聲音平靜道:“貴妃娘娘,如是宮人犯了口舌,娘娘應該去尋皇後娘娘,不應尋微臣才是吧。”
端容貴妃蹙了蹙秀眉,輕聲道:“對宮人,本宮已有處置,可鹹寧她時常過來尋你,而你明明已有家室,不自行與她疏遠,反而這般……不知又是何故?”
眼前少年是陛下的重臣,她也不好太過責備,可這般下去總不是事。
賈珩問道:“娘娘的意思,是在說臣帶壞了殿下?”
“不是帶壞。”端容貴妃玉容幽幽,目光緊緊盯著對麵與比自己女兒還要小上一二歲的少年,說道:“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母親的請求,鹹寧她年過二八,因眼高於頂,一直未曾尋到合適人家,為鹹寧她的清譽而論,不好在這宮中與你頻繁來往。”
賈珩默然了下,忽而問道:“貴妃娘娘來尋微臣前,可和聖上或者皇後娘娘說過?”
端容貴妃麵色不虞,語氣有些慍怒道:“本宮尋你,還要和陛下說?”
她為貴妃,又是鹹寧的母妃,還需要和誰說?
賈珩麵色依舊平靜,問道:“娘娘覺得,皇後娘娘為六宮之主,就不擔心著殿下的聲譽?抑或是陛下不擔心自己女兒的聲譽?”
端容貴妃聞言,心頭微驚,一時默然。
她如何不知陛下和姐姐打的什麼主意,可她實在想不通,難道還能逼人休妻另娶不成?
她隻能故作不知,來尋這賈子鈺了。
不然,兩個小孩子在一塊兒真的做下有辱皇室清譽的事來,鹹寧和她該如何在宮裡自處?
賈珩低聲道:“娘娘的心情,我很了解,隻是殿下過來看望我,我還能斥罵於她不成?至於旁的,娘娘是個聰明人,既然明明可以禁足殿下,偏偏來尋臣說道,無非是想讓臣來做惡人,可我與殿下既為朋友,豈能因捕風捉影之事而冷顏相對,有所疏遠,娘娘這是為難於臣了。”
“可你們這般下去……豈是長久之計?”端容貴妃被戳破心事,心頭羞惱,急聲說著,想了想,低聲道:“如果你願意休了那秦氏,本宮也不是……”
賈珩不等端容貴妃說完,麵色淡淡道:“不願。”
端容貴妃:“……”
心底隱隱有些惱怒,她的女兒她知道,世間少有的金玉品格,不過不願……
對眼前少年這般斬釘截鐵,也有些一些意外,不是什麼人都能這般毫不猶豫都將與天家結親的機會斬斷。
賈珩想了想,斟酌了下言辭,說道:“娘娘這般尋我,我覺得無濟於事不說,還容易讓殿下起了逆反,傷了母女感情,殿下她向來有主見。”
其實他甚至覺得端容貴妃就是過來幫忙的,有多少青年男女或許不逼迫著,還不怎麼樣,但有了壓力,反而愈挫愈勇。
端容貴妃凝了凝眉,一時間倒也覺得有理,鹹寧的性情她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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