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受打不過,勉強寫了一封軍令,已是鑄成大錯,可惜那南陽衛指揮太蠢,竟沒看出他軍令措辭以及鈴印不同往日令製,仍是派兵前來,結果被人伏擊,實在可恨。
可先前縱是書寫手令,尚可推脫以敗軍之罪,最終哪怕朝廷問罪,死的也隻有他自己一人,但現在欺騙朝廷,入河南局勢進一步糜爛,就是滅族的罪過,全家老幼,宗族老少都要為之陪葬!
“嘭。”不待郭鵬說完,魏嵩飛起一腳,給郭鵬一個窩心腳,將這位河南都司的將校踹翻在地,而後拿起一把尖刀,抵進郭鵬脖頸兒,獰笑道:“郭都帥,你當初在湖廣殺我們多少弟兄?可想過有今日?若不乖乖聽話,老子要將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郭鵬此刻口鼻溢血,目光冷冷看向魏嵩,口中含混不清道:“老子在下麵等著你們。”
高嶽見狀,麵色微變,急聲道:“攔住他!”
然後,事發倉促,為時已晚,隻聽“噗呲”一聲,郭鵬怒喝著,猛地一梗脖子,一下撞向抵在脖頸的刀尖兒。
“噗呲!”
脖頸兒為尖刀刺穿郭鵬發出一聲痛哼,抽搐了下,栽倒於地。
邵英臣此刻驟尖驚變,臉色一沉,原本在屏風後站著,霍然站起,驚疑不定地看向自戕一幕,心頭震撼莫名。
魏嵩這時猝不及防,臉色也不好看,低頭看著身上衣裳浸潤的鮮血,罵了一聲晦氣。
高嶽已然神色鐵青,眉頭青筋暴起,黑如鍋底地麵容,作怒目金剛狀,瞪向魏嵩,一股獵獵煞氣宛如山呼海嘯一般席卷過去,讓魏嵩嚇了一大跳,怒喝如雷:“誰讓你掏刀子的?”
“大哥,我.....”魏嵩張口結舌,支支吾吾,無言以對。
情知壞了大事。
這時馬亮連忙勸了一句道:“大哥,這姓郭的是一心求死,縱是沒有八弟,他也想法自殺,這等朝廷鷹犬擺明了一條道走到黑,死不足惜。”
高嶽壓了壓心頭的怒火,臉色陰沉,冷哼一聲。
這時候人都死了,為著此事,再傷了自己兄弟的心,的確不太妥當。
牛繼宗麵容低蒼白,已是嚇得體若篩糠,看向栽倒在衙堂中,半邊臉頰貼地,一大灘鮮血從脖頸兒下汩汩流出地河南都指揮使郭鵬,心頭既是震撼又是恐懼。
“先生。”高嶽隻覺一陣頭疼,轉而看向邵英臣,目帶征詢。
現在河南都司地指揮使死了,再想寫報捷軍報,就有些難以取信於人。
邵英臣心頭也有些感慨唏噓,麵色頓了頓,沉吟說道:“大帥,用他的印信,模仿筆跡寫一封公文遞送到神京,雖容易被發現,倒也聊勝於無。”
高嶽皺眉道:“這能取信於朝廷?”
邵英臣搖了搖頭說道:“能糊弄一時是一時吧,另外讓這位從五軍都督府地牛繼宗在寫一封邀功地奏疏,發到朝廷,這樣一正一副,相互佐證,也就可信了一些,其實也瞞不過聰明人,但隻能這般了。”
高嶽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依先生之計。”
然後說完這些,凝眸看向郭鵬,冷聲道:“這陳漢朝廷腐朽成這般,還為其殉葬,簡直愚不可及,將此人梟首,與汝寧府同知、通判等人地人頭,一同懸於官衙外地旗杆上!”
隨著汝寧府被破,除卻汝寧知府錢玉山以及一些低階屬吏得以保命,汝寧府同知、通判等官吏都被抄家斬首,如此自是一收汝寧百姓人心。
此言一出,原本在衙堂外臉色陰沉不定地魏嵩,方鬆了一口氣。
高嶽旋即又將目光投向牛繼宗,問道:“牛爵爺,你是國朝勳貴,立了剿寇大功也該向朝廷寫一封邀功奏疏,敘說這戰事,如何?”
牛繼宗此刻心頭暗暗叫苦,道:“這.....這老牛寫不了,這是滅族地罪過,再說剛才這位先生不是說了,也瞞不過聰明人,還有俺老牛筆墨不通,哪會寫什麼奏疏,平常都是旁人捉刀的。”
高嶽冷聲道:“如果是那般的話,留著牛爵爺可就沒什麼用了。”
他可不信什麼捉刀的鬼話。
牛繼宗臉色一白,心頭湧起一股膽寒,一時間左右為難。
蓋因,生死間有大恐怖!
這時,邵英臣沉聲說道:“如果閣下幫著在這封捷報上署名,就與朝廷徹底劃清界限,那時隨著將軍座一從龍之臣如何?”
牛繼宗臉色變幻,有些不知所措。
他娘的他就是開國勳貴,還做什麼從龍之臣?
“錢府尊,也彆光看著,勸勸牛爵爺。”高嶽轉頭看向錢玉山。
錢玉山陪著笑,心頭一懼,說道:“牛爵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給誰賣命不是賣命?”
牛繼宗終究在錢玉山的勸說下,借驢下坡,相比以後的三族夷滅,尚在將來,眼前的性命之危,明顯更是迫在眉睫。
於是一封軍報連同一封邀功的奏疏,經過邵先生的操刀下,被炮製而出,著兩個精明的手下送到京城。
......
......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就又是五六日過去。
六日前,在賈珩的指派下,錦衣府鎮撫親自帶隊,乘快馬,晝夜兼程前往河南,一部分向汝寧府方向查訪,一部分向開封府而去。
至於京營十二團營,則大宛如一架齒輪運轉的機器,高速運轉,開始借演訓之機,抽調騎卒進行演訓。
賈珩則在幾日內,根本不顧外間的彈劾雜音,與鹹寧公主一同前往京營。
而果然如賈珩所料,崇平帝對所有彈劾賈珩杖責金柳二人的奏疏留中不發,這時,科道言官反而被激起了更大的逆反心理,以一日三十餘封的奏疏,開始向著通政司遞送,勢要將賈珩淹沒在口水中。
彈劾奏疏,內容千篇一律,乏善可陳,大多都是彈劾賈珩專權跋扈,擅操權柄。
不過,雲南道禦史龔延明,彈劾奏疏最為犀利,彈劾奏疏寫的花團錦簇,連上三封奏疏,彈劾賈珩、秦業、賈政三人,並指責賈珩居心叵測,一時間群起響應,彈章如潮,雲南道禦史龔延明在科道同僚中名聲大噪,風頭無兩。
因為賈珩毫不理會,甚至自辯奏疏都沒有上一封,甚至得了一個“賈棉花”的美稱。
棉花者,不怕彈也。
而關於京營抽調神樞營騎卒,組織演訓的消息,因為在京營連同錦衣府的有意無意的壓製下,尚未徹底傳揚出去,也就不曾在京城引起軒然大波,也就自然不被禦史所彈劾,但隨著時間過去,顯然也瞞不了太久。
一旦爆出此事,將又是龔延明所上奏疏:[珩,實奸佞幸進之徒也,內掌錦衣,外掌京營,培植親信,居心叵測。]
而不知不覺,就到了月底,這一天,正是魏王舉行婚禮大典之期。
而朝廷百官顯然也被這樁事吸引了心神,或者說被這次冊封王妃大典吸引了心神,或者說為這次不同於以往齊楚二王的典禮而暗自揣測。
是不是天子已有冊立太子之意,畢竟天子禦極十五載,年歲其實也不小了,國本久懸未立,於社稷是禍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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