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
????????隨著外間內監傳來的喚聲,崇平帝進入殿中。
????????“微臣見過聖上,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以楊國昌為首的內閣閣臣,和以軍機大臣施傑為首的軍機全班,行大禮拜見。
????????崇平帝端坐在禦椅上,看著下方跪下的十幾名軍機輔臣,道“諸卿平身。”
????????“臣,謝聖上。“眾臣起得身來,拱手謝恩。
????????崇平帝道“剛剛,賈子鈺飛鴿傳書,汜水關遇賊首高嶽來襲,打算攻破汜水關,奔襲洛陽。”
????????此言一出,下方眾臣嘩然一片,暗道,汜水關失守,怪不得天子臉色難看。
????????兵部左侍郎施傑臉上見著凝重,兵部官員如石澍、杭敏以及兩位兵部主事,也愁眉不展。
????????楊國昌麵色漠然,倒看不出喜怒。
????????韓癀眉頭緊皺,心頭生出幾分疑惑,汜水關怎麼丟了?賈子鈺不是提前派了兵馬?
????????柳芳此刻心頭狂喜,麵上卻不露分毫,反而麵色悲戚,抱著象牙玉瀝,以自己都覺得洪亮如鐘的聲音,說道“聖上,汜水關一失,賊寇勢必裹挾大軍攻襲洛陽,聖上,臣願領一營京營兵馬,奔赴河南,馳援賈子鈺。”
????????這是他唯一想到彌補那日對賈珩攻訐的錯漏,在諸省兵務悉決於軍機處的體製下,如果他離開軍機處,他這個前軍都督同知一一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後軍都督金事石光珠麵色一凜,出班而奏道“聖上,微臣也願往洛陽,剿殺賊寇。”
????????金孝昱拱手說道“聖上,臣也願往。”
????????忠靖侯史鼎眉頭緊鎖,覺得此事有些不存常,將抬起的腳又放將下來。
????????幾人等著出征,分明是想借此插手京營兵權。
????????就在這時,崇平帝目光逡巡過幾人,沉聲道“朕何時說過汜水關陷入敵手?“
????????柳芳、石光珠、金孝昱“..….“
????????還真是,天子剛才好像還真沒說失守。可為什麼他們會生出汜水關失守的想法。
????????石光珠凝了凝眸,瞥了一眼柳芳,是了,他剛剛被柳家兄弟誤導了。
????????“人雲亦雲,聽風是雨!“崇平帝麵色陰雲密布,冷哼一聲。這就是他的軍機處,與聞樞密、預知機務的軍機輔臣。
????????如今看來,是因為有賈子鈺才有軍機處,沒有賈子鈺,軍機處與當初屍位素餐的五軍都督府也沒有什麼兩樣。
????????如果不是年前,他用了賈子鈺整軍,此刻再以京營剿寇,無疑雪上加霜!
????????不過,當初讓幾人進軍機處,原就想著“拆廟搬菩薩”,借此架空五軍都督府,如今京營兵權已為他這天子所掌控,對軍機處也可稍加調整了。
????????三人臉色一變,心頭有股不好的預感。
????????而楊國昌和韓癀等人都是驚訝地看向崇平帝。沒有失陷,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都是下意識將“人雲亦雲,聽風是雨“的聖訓拋在腦後,其實崇平帝還是在暗戳戳指著魏王封妃大典時候,文武百官都跟著附和的事兒。
????????崇平帝麵色平靜,轉而看向一眾沉默不語的閣臣,道“子鈺提前布置騎卒在汜水關以逸待勞,敵寇輕敵冒進,騎卒奔襲,為官軍大敗,幾乎全殲三千來敵!”
????????此言一出,含元殿中頓時陷入短暫的安靜。
????????韓癀首先打破沉默,慨然道“首戰告捷,一戰殲敵三千騎卒,這後麵的仗就好打了。”
????????施傑麵色振奮,朗聲道“韓閣老所言甚是,賊寇雖然聲勢浩大,但其實兵馬精銳也就幾千人,正是這幾千人,才攻府破縣,長驅直入,一旦剿滅主力,餘下附逆賊寇,短時間內就容易清剿。”
????????施傑身後的兵部武選清吏司郎中杭敏,也點了點頭道“聖上,據微臣所知,原本高嶽所部有三四千賊人,縱河南都司不及細察,或許賊寇有著四五千人,如今也剿滅一大半,賈大人此行共派四萬精騎,幾乎是我大漢京營的七八成騎卒,以強擊弱,賊寇破滅隻是時間問題!所難之處,在於鎮撫貧苦百姓,將裹挾從賊的百姓視作民變處置,而非造反,不過,如今賑濟糧襪,聽說賈大人已有預備,臣以為平複河南之亂,確在日夕之間。”
????????可以說,在場中人,這位武選清吏司郎中從來就沒有擔心過朝廷是否會取勝,因為京營前後派了八萬步騎。
????????至於騎卒,更是調撥了八成,當然都是輕騎,如此兵力再不贏,反而奇怪。
????????崇平帝道“糧林問題,賈子鈺提前解決,不用中樞操心,至於開封府還有裹挾百姓,仍在五六萬眾,朝廷不可疏忽大意。”
????????眾臣聞言,連忙拱手稱是。
????????柳芳、金孝昱三人則臉色陰沉,倍感窩囊。
????????史鼎卻拱手道“聖上,河南方麵雖有軍需糧襪供應充足,但都司兵馬不整,亟需校練,臣在軍機處於籌畫無計,還望聖上允準臣前往河南助賈子鈺一臂之力!”
????????他一個武侯,與一幫小輩窩在軍機處,也沒有什麼意趣可言,如果去河南,如果立下功勞,說不得就能出鎮地方,為一省大員。崇平帝目光落在史鼎身上,沉吟片刻,道“賈子鈺先前在奏疏上倒未說需得朝廷揀派人手相助,況且,如今軍機處尚有不少事務需得史卿。”
????????這史鼎才具尚可,隻是與南安、北靜兩家還有些夾纏不清,等征詢子鈺之意後,將其調入五軍都督府接替柳芳職位,製衡南安、北靜兩王,至於柳芳,無才無德,回家待著,省的貽誤軍機。
????????如果不是擔心太過刺激正在邊關整軍的南安、北靜兩王,他對五軍都督府也會有所調整。
????????史鼎心頭雖有些失望,但隻能拱手遵旨。
????????崇平帝道“昨日大理寺卿王恕上疏,勸誡朕製怒,並對雲南道禦史龔延明不可因言而罪,許卿,你怎麼看?”
????????說著,就看向老神在在的許廬。
????????方才,在崇平帝提及汜水關之事時,這位許大人是少有的幾位麵無異色,不為所動的官員。
????????許廬皺了皺眉,朗聲道“聖上,臣以為龔延明雖有罪,但罪不至下獄,縱是下獄,也當以他罪責問,而非風言奏事。”
????????禦史原有風聞奏事之權,說白了,就是隨意彈劾,許廬先前勸著幾位彈劾賈珩的禦史,如今又規勸著崇平帝。
????????“妄議軍機,妖言惑眾,難道不是罪名?“崇平帝沉聲打斷著,又道“如說因言而罪,軍機大臣賈珩隻是對局勢推演,龔延明以其言而羅織罪名,大造誅心之論,因私隙而害軍務,難道不該罪之?”
????????說著,猛然將一雙冷眸看向楊國昌,猛然問道“楊閣老,你以為如何?”
????????楊國昌此刻心頭一驚,後背幾乎被汗水濕透,情知是在敲打著自己,蒼聲道“聖上,老臣以為徇常例,言官若有攀誣,或貶或流。”
????????這其實也是常例,皇帝貶謫禦史比如貶到某個偏遠地方做知縣,再低微一些,可能是做教諭等低品官,再狠一些是某個地方做驛丞。
????????崇平帝聞聽此言,這才收回具有壓迫性的實質目光,轉而問向趙默,道“趙卿為刑部尚書,以為楊卿此言然否?”
????????此刻,趙默麵色頓了頓,心頭同樣一凜,遲疑片刻,拱手道“臣以為楊閣老所言在理。”
????????崇平帝說完,看了一眼韓癀,卻沒有去問,而是道“楊卿,趙卿,擬旨,將雲南道禦史龔延明,廷杖四十,謫戍廣西,永不敘用。”
????????此言一出,楊國昌心頭一涼。謫戍廣西,永不敘用。
????????韓癀麵色微變,心頭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他說方才怎麼不問他,原本這種事兒就不好說,因為容易得罪科道清流。
????????而天子偏偏以楊國昌和趙默兩位曾攻訐過賈子鈺的閣臣擬旨。
????????這是.....殺人還要誅心!
????????隻是,六科會不會起了逆反心理,再行封駁呢?韓癀心頭不由生出一股隱憂。
????????“臣遵旨。“楊國昌和趙默麵色難看,拱手應是。
????????崇平帝轉而看向左都禦史許廬,問道“許卿,都察院要借此次京察,整肅吏治,糾彈不法。”
????????許廬拱手道“聖上,微臣已對都察院禦史功績考核而畢,相關應貶謫名單條目,俱陳奏疏,龔延明原在被貶之列。”
????????崇平帝點了點頭,道“許卿,這倒是和朕想在一塊兒了。”
????????許廬麵色一整,拱手道“據微臣最近查知,雲南道禦史龔延明與幾位禦史,原有貪贓枉法等受賄罪行,如按漢律當罷官流放,臣以為可集三法司斷讞,以律令而斷一乾禦史罪行。”
????????其實,這仍是在勸諫崇平帝,甚至有幾分剛而犯上的意味。
????????因為拂了崇平帝的麵子,但其實維護的是堂皇律法和崇平帝的威信,也不是在救龔延明,而是要名正言順地拿捕、斷讞,真正使其不得翻身!
????????某種程度上側麵維護著賈珩的聲名,不至淪落到佞幸之臣的地步。
????????因為言官原就風言奏事,在場的哪個閣臣,沒有被罵的狗血淋頭?有的置之一笑,有的會在彆的事情上報複,但少有天子親自下場,因為上了某個奏疏,重懲某個禦史。
????????這是權閹、權臣才會做的事兒,比如劉瑾、嚴嵩。
????????韓癀麵色微肅,心頭鬆了一口氣,科道言官因貪贓枉法而坐罪免官,如是一來,科道警然,由此人司掌憲司,他心悅誠服。
????????趙默同樣偷偷瞥了一眼許廬。
????????許德清,正人也,這是維護了他們這些閣臣的體麵。楊國昌心頭也暗暗鬆了一口氣。
????????崇平帝麵色變幻,壓下心頭的一絲複雜,默然片刻,轉眸看向楊國昌和趙默,道“楊卿、趙卿,待下朝後,由都察院彙總龔延明罪名,詳查其罪,嚴懲不貸!”
????????貪贓受賄是比因言獲罪好聽,否則就是為這些禦史揚名,不定某天又晃蕩回朝堂,永不敘用,有時候也不好使。
????????前明,“徐階小人,永不敘用“的故事,可謂前車之鑒,而貪贓受賄、降罪嚴懲,這就身敗名裂,永無翻身之地。
????????許廬見天子退步,拱手深深一拜,道“聖上聖明。”
????????天子還是他心中願意效忠的雍王,那怕對賈子鈺寵幸尤甚,也不至敗壞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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