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開官居翰林侍講學士,縱然謀求外任,至少也是一任知府,而且隻要有了政績,因為翰林院的光鮮履曆,也會迅速升遷。
陸理心頭一怔,繼而臉頰微燙,方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頓覺一股自省後的內疚和羞愧從心底生出,凝聲問道∶「可徐兄自登科以來,從未有在地方履任過,州縣庶務繁蕪,非清貴顯要的翰林院可比。」
徐開麵色一肅,說道∶「隻要治政以仁,愛民如子,律法嚴明,德育教化,謀得一縣大治,想來也不難。」
陸理想了想,勸道∶「徐兄,地方不同中樞,還是要慎重一些為好。」
他還想留在京裡尋尋機會,實在不行,哪怕最壞的情況,崇平一朝不得伸展,還有……下一朝。
說來魏王大典,聖上吐血暈厥,國本之事,再過二三年也會提上日程。
這些隱秘心思在陸理心頭一閃而逝,被其埋在心底。
……
……
大明宮,偏殿
自崇平帝到含元殿上朝,召見文武群臣,宋皇後、端容貴妃和晉陽長公主、清河郡主隨意閒聊著。
因為晉陽長公主的「大小之論」,弄得宋皇後和端容貴妃心頭頗為不自在。
堵的慌。
「這都午時了,陛下也該散朝了。」宋皇後秀眉之下,美眸瑩遠望,吩咐在不遠處侍立的夏守忠道「打發人去前殿看看。」
因為今日午朝是崇平帝見著朝臣,以示「龍體康健,朕躬無恙」,不是廷議朝政,以宋皇後估算,與群臣議著幾樁事兒,也就該回返後宮,正好留著晉陽長公主以及清河郡主一同用過午宴。
內監還未離開偏殿多遠,殿宇廊簷外,忽而傳來內監尖細、陰柔的聲音∶「陛下駕到。」
「這可真是巧了。」宋皇後嫣然一笑,驚喜說道。
不多大一會兒,就見崇平帝在戴權所領一眾內監的簇擁下,進得偏殿。
這位天子臉上喜色難掩,步伐輕快。
宋皇後、端容貴妃、晉陽長公主、清河郡主紛紛離座起身,看向自殿外而來,龍顏大悅的崇平帝,相迎見禮∶「臣妾臣妹)見過陛下。」
「平身。」崇平帝輕快說道。
宋皇後笑著迎了上去,察覺到崇平帝臉上的喜色,好奇問道∶「陛下,這是有了什麼喜事兒,怎麼滿麵春風的?」
心底也有詫異,難道前朝又奏報了什麼喜事兒?
端容貴妃同樣麵色詫異地看向心情悅然的崇平帝,春山黛眉之下的明亮清眸,熠熠而輝,略有幾分疑惑之色。
晉陽長公主也看向自家皇兄,目帶期冀,心底隱隱有著一些猜測。
果然,崇平帝麵帶喜色,語氣輕快說道「梓潼,剛剛子鈺飛鴿傳書。」
聽到飛鴿傳書,宋皇後玉容先是一愣,驚訝說道∶「不是才……這是新的?」
心道,怪不得陛下喜形於色,原來係出此由,子鈺的飛鴿傳書……
念及此處,不由就有幾分吃味,這得虧是臣子,如是哪個女子,讓陛下這般惦念著,她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待幾人追問,崇平帝目光振奮,語氣輕快道∶「是汝寧府,重回官軍手裡了,河南之亂自此徹底平定,腹心之患已去,子鈺這一仗打的乾脆利落,沒有拖泥帶水。」
此言一出,宋皇後明媚、狹長的鳳眸睜大,檀口微張,不由輕「呀「地一聲。
麗人這一聲輕呀,語調悠揚婉轉,恍若黃鶯出穀。
那張雪顏玉膚、靡顏膩理的臉蛋兒因為驚喜流溢,桃腮生暈,綺麗如霞,道∶「陛下,這可真是雙喜臨門了。」
才說著開封府城收複,現在連賊寇匪巢都被官軍搗毀,汝寧收複,這可真是捷音一波接著一波了。
端容貴妃清麗玉容上同樣喜色流露,清冷幽豔麗眉眼笑意微微,說道∶「還真是,捷音偏偏趕到一起了。
晉陽長公主美眸凝起,雍美妍麗的芙蓉玉麵上也見著欣喜之色。
以他的能為,領兵平定叛亂,她倒是不意外,但這般迅速,也有些大出所料。
崇平帝在繡墩上落座下來,麵色仍是翕然不減,道「朕拿到半晌午那封飛鴿傳書時,就在尋思,子鈺先前有言,他先派輕騎攻襲賊寇匪巢,斷敵後路,以免賊寇四散而
逃……可一晃這般多天,汝寧府那邊兒杳無音訊,反而是開封府城捷音先傳,原還擔心會不會出現什麼差池,不想應在今天,這下子,兩地皆複,匪首寇梟也被殄滅一空。」
說到最後,這位天子難掩心頭興奮,語氣中的激動和輕快,就連偏殿中的內監都感受出來,都為之欣然。
這下子,才真正是滿天的烏雲都散了。
晉陽長公主柳葉細眉下的美眸神采熠熠,雍美玉容上現出欣然之色,柔聲道∶「皇兄,汝寧克複,河南局勢大抵定了。」
崇平帝轉而看向晉陽長公主,點了點頭道∶「是啊,朕還以為要拖延上一年半載,那時就……好在子鈺領著都騎軍,迅速克定禍亂,也可見京營已成強軍,來日與東虜一戰,也有了幾分成算。」
哪怕賊寇遠遠不能和肆虐於北的東虜相比,可官軍能迅速擊破,也足見戰力大有改觀,更不用說有子鈺這樣的將帥之英統帶,一言蔽之,未來可期。
宋皇後輕聲道「陛下繼位以來,為國事宵衣旰食,殫精竭慮,如今也算是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崇平帝擺了擺手,道「平定內患而已,以後需做之事,還有不少。」
平定叛亂,固然可喜,但大漢內憂外患,仍不曾減少半點兒。
端容貴妃抿了抿粉唇,猛然想起一事,轉眸看向李嬋月,驚訝說道∶「先前,嬋月不是說著,說不得汝寧府已經拿下,這……還真讓嬋月說中了?」
此言一出,一雙明眸當先已落在李嬋月身上,粲然笑意藏於眉眼,美眸柔光瀲灩,正是宋皇後。
隻是還有一雙狹長清亮的眸子,幽思的漣漪清波在眼眸中圈圈泛起,心頭輕歎了一口氣。
嬋月這孩子,看著文文靜靜,心思卻比誰都通透。
晉陽長公主目光凝了凝,如是想道。
李嬋月正自為著汝寧府收複的消息怔怔出神,聽到端容貴妃這話,不由芳心一跳,又被幾道目光注視著,清麗眉眼微垂,浮起一絲慌亂,俏麗的臉蛋兒已是嫣然如血,綿延到耳垂,嬌俏道「舅母,我方就是覺得小賈先生應該會有一番謀算,原是胡亂猜測的,誰能想到小賈先生他……那般厲害。」
小賈先生那般厲害,文采武功,在同齡人中,幾是無人出其右,怪不得表姐不顧人言。
念及此處,李嬋月心頭喜悅消散一些,反而生出幾分悵然若失。
表姐如果許了小賈先生,她以後也要嫁人了,正月去南陽姐姐那裡做客,南陽姐姐與駙馬因是指婚,性情不算投契,似乎過的並不是太快樂。
也不知她來日所托之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比不過小賈先生……
嗯,她胡思亂想著什麼呢。
宋皇後看著略帶幾分局促之態的李嬋月,秋水美眸波光盈盈,心頭愈發喜愛,輕笑道「那蟬月怎麼一說一個準?可見真是長了一張喜鵲的小嘴兒。」
這樣的小姑娘,真是討人喜歡的好孩子。
眾人聽著宋皇後這話,都是輕笑起來,善意地看向李嬋月。
被一眾目光注視著,李嬋月臉頰微紅,捏著的刺繡荷花的絲絹手帕,不由攥緊了幾分,隻覺一顆芳心羞喜交加。
崇平帝也看了李嬋月一眼,神色也為之和緩幾分。
嬋月這孩子嘴巴,今天給開了光似的,一說一個準兒。
宋皇後笑了笑,轉而看向崇平帝,柔聲說道「陛下,汝寧府這一收複,子鈺和鹹寧他們是不是快要回來了?」
此言一出,眾人停了說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崇平帝。
崇平帝麵上笑意微微斂去,沉吟道∶「剿捕之後,還有後續安民事宜,怎麼也要個把月才能徹底理清手尾
,朕已給子鈺加了兵部尚書銜,便於他總督河南軍政,做好善後事宜。」
他先前授子鈺以總督職銜,也有一觀其內政之才如何的打算。
這幾天,閒來無事,也有思量當初經晉陽引薦,君臣初會大明宮內書房中,子鈺於變法革新一道似十分推崇,隻是隨將略優長,惹人注視,以致讓他下意識忽視了在治政之能,或有王佐之才。
當然,年紀小的名將青史之上屢見不鮮,如冠軍侯,但年未及弱冠的宰執,則是罕見。
因為政務不同領兵打仗,且看他在河南如何施為罷。
此刻,賊寇滌蕩一空,安撫百姓的米糧也早已從鄭衛兩藩那裡解決,接下來就看他如何安撫河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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