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她……有些不對勁。
無他,因為甄雪這會兒一雙溫寧如水的目光,怔怔失神,晶瑩如雪的臉蛋兒見著喜色流溢。
經過甄晴不久前,天天提著賈珩的事跡,好似後世女大學生追連續劇,甄雪儼然在一定程度上代入了主人公。
就在眾人喜不自禁,浮想聯翩之時,甘氏麵上笑意繁盛,善意地提醒了一句道∶「太夫人,彆讓天使等急了,得去擺香案,接聖旨呢。」
賈母聞顏,也反應過來,拄著拐杖,起得身來,笑道「是,去接旨,可卿,咱們去接聖旨要緊。」
接旨也不是誰都去,也就賈母、王夫人、秦可卿等賈府誥命夫人,過去接旨,幾個丫鬟、嬤嬤攙扶簇擁而去。
邢夫人、鳳姐和李紈幾個媳婦兒和元春等成年姑娘陪著甄家客人敘話。
一時間,天香樓中又是興高采烈的熱鬨起來,這座二樓空間軒敞,以後各式屏風隔開相對獨立的空間,眾鶯鶯燕燕聚之一堂,歡聲笑語,宛如鶯啼燕語,悅耳動聽。
隻是南安太妃與羅氏坐在一旁,多少有些尷尬,南安太妃隻得看向邢夫人和鳳姐這對兒婆媳,笑了笑,說道∶「今個兒是府上大喜的日子,我們來的還真是時候了。」
邢夫人說了幾句場麵話。
鳳姐笑著接過話頭兒,說道∶「老太妃說的是,等會兒還要設宴款待,還請太妃和王妃,留下用飯才是。」
暗道,明明是夜貓子,一隻嘰嘰喳喳的黑鴇,偏偏想暗示自己是報喜的喜鵲兒上門。
不過,不論如何,四王八公這等老交情,該有的禮數也應周全,省的在外麵傳著什麼閒話。
甘氏笑道「因功封爵,這爵位可是能傳承子嗣的家業,這真是一樁大喜事兒,就是可惜珩哥兒不在,不然還要開祠堂祭祖才是。」
正在小聲說著話的姑娘,重又看向甘氏,多是生出類似的念頭。
可惜,就是不在家。
鳳姐笑道「珩兄弟現在河南,想來朝廷也會知會他?如能趕過來就好了。」
探春欣然笑道「珩哥哥總督地方軍政,如無旨意,不好一個人擅離封疆的。」
鳳姐笑道「瞧瞧,三妹妹對這些朝堂上的事兒摸得清。」
眾人都是輕笑了起來。
甘氏輕笑說著,然後又問道「倒也不知是什麼封號,這爵位都有封號,還不知宮裡封著什麼封號?」
心底多少也有一些羨慕,兩個女兒為王妃不假,可甄家自己卻沒有什麼爵位傳承下來。
鳳姐笑道「這個,我們可就不懂了,三妹妹,你可知道?」
眾人聞言都看向探春,眉眼英麗、顧盼神飛的少女,這會兒麵帶喜色,隻是目光現出失神,藏著一股魂牽夢繞的思念。
迎著眾人一道道目光,探春輕笑說道「嫂子,封爵之號,一般都是美稱,不過怎麼取,還是要看著宮裡的意思,還有那些內閣大學士,他們都是學究天人的飽學之士,咱們在這兒猜也猜不出來,等老祖宗和嫂子過來,就知道了。」
元春看向自家妹妹,點了點頭,輕笑道「三妹妹說的是。」
楚王妃甄晴以及甄雪,對視一眼,心頭不約而同湧起猜測。
不知封著什麼爵位,侯?伯?
這時,湘雲正拉著水歆,翻著花繩,方才的唇槍舌劍,姑侄兩人渾然不受影響,但這會兒的封爵也吸引了湘雲的心神,聽著幾個人說話。
「雲姑姑,該你了?」水歆伸著兩個白生生好似蓮藕的小手,糯聲說道。
湘雲笑著揉了揉水歆的劉海兒,輕聲道∶「好歆歆,一會兒再玩,我先聽聽怎麼回事兒。」
水歆撅了撅粉嘟嘟的小嘴兒,有些快快不樂。
離得稍遠一些,邢岫煙身旁的惜春,俏麗小臉上也見著欣然,轉頭看向眉眼之間,秀鬱嵐煙的邢岫煙,低聲道「岫煙姐姐,等會兒告訴妙玉姐姐才是。」
邢岫煙聞言,不知想起什麼,拿起一方藍色手帕,掩嘴輕輕一笑,笑意淺淺,好似柳絮青煙,然而秀麗婉美的玉容,卻好似渺渺雲霧散逸開來,湊過一張粉膩俏臉過去,附耳說道「這幾天府上唱戲唱了好幾天,她昨個兒還說著吵鬨,也不知這會兒聽到這個消息,等府裡再慶賀著,還說吵鬨不吵鬨呢。」
「隻怕不是幡動,而是心動。」惜春輕輕笑起來,眉眼彎彎如月牙,俏麗如霜的臉蛋兒也少了幾分清冷之相。
他封了伯爵,她以後大抵就是伯爵……妹妹了吧。
和鳳姐坐在一塊兒,陪著說話的邢夫人,遠遠瞥了一眼遠處正在和惜春說話的岫煙,目光閃了閃。
那位珩大爺封了伯爵,愈發得勢,等他回來,就不能再拖延了。
而就在這時,隨著說笑聲音傳來,分明是賈母與秦可卿、王夫人,從外間領著一眾嬤嬤、丫鬟,浩浩蕩蕩而來。
眾人都起得身來,麵上見著好奇之色。
「老祖宗。」鳳姐笑著迎了上去,問道「接完聖旨了?」
說著,目光在幾人手中打量,卻並未見那明黃絹帛。
」聖旨已放到祠堂裡供奉起來了。」不等鳳姐以及眾人相詢,賈母麵上笑意吟吟,開口說道「宮裡封了珩哥兒為三等永寧伯,正兒八經的超品伯爵。」
「永寧伯?」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眼睛都是一亮,思忖著永寧伯三字的含義。
元春嫣然笑道「老祖宗,這封號貼切,珩弟他是寧國一支的,帶上一個寧字,永字也是吉利,永者,恒也,這是長長久久之意。」
眾人聞言,都是頻頻點頭。
這時候都沒有人聯想到「鹹寧」,而是因為寧國一脈,自己就帶個「寧」字,自然而然就往這方麵去想。
「大姐姐,永寧二字,隻怕宮裡也有期冀大漢世代永寧的意思呢。」探春英麗眉眼間,欣然不儘,輕笑說道.
黛玉星眸失神了下,在心頭喃喃重複著,永寧,永寧。
鳳姐笑道∶「這封號裡還有這麼多門道,倒像是取名字,討個好彩頭一樣。」
眾人都是輕笑了起來,一時間,天香樓二樓花廳中充滿歡快的空氣,微風徐來,將會芳園中的馥鬱花香吹進了二樓,讓人心情也不由好了起來。
甘氏笑道「這就是宮裡的期許,希望珩哥兒將來還能再立新功,為朝廷建功立業。」
甄晴與甄雪聽著,也點了點頭。
南安太妃在一旁聽著,麵色愈發不自然,按捺住想要出言譏諷的衝動,早知道,她方才走就好了。
賈母歎了一口氣,稀噓說道∶「不止呢,宮裡還給珩哥兒他娘追封了誥命,唉,他娘命苦,如是還在世上,看著珩哥兒這般有出息,該有多高興。」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臉上的笑意也斂去一些。
直到現在,猛然有人發現,賈珩自幼喪父,母親現在也不在人世,然而偏偏是這麼一個庶子,一步步走到永寧伯的位置,更是朝堂的重臣。
如何不讓人感慨萬千。
黛玉心思細膩,念及此處,目光怔怔出神。
他從來沒有在人前表現出來,與他比起來,她有著外祖母的疼愛,還有父親在揚州惦念著……
少女心底深處生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感觸。
那種感觸,其實喚作……母性,嗯,黛玉媽媽。
而元春玉容失神,眼圈微微紅著,心頭的母性早已如潮水般湧起。
怪不得珩弟每次都像小孩子一樣趴在她玉虎上……
念及此處,心頭一跳,她這時候都在胡思亂想什麼?
這和那些也並沒有關聯才是啊……
南安太妃聽著眾人的議論,心頭冷笑連連,無父無母,難怪養成那般牛心孤拐,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
見氣氛有些低沉,鳳姐寬慰道∶「珩兄弟如今也算是給嬸子爭氣了,縱然嬸子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了。」
秦可卿抿了抿粉唇,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前段時間是清明節,夫君那時候還在河南平亂,想回來也回來不成。」
「忠孝自來兩難全,想來珩哥兒
他娘在天之靈,也能體諒著。」賈母感慨說道∶「如今,給他娘追封了超品誥命,已是最大的孝道了。」
眾人聞言,都點了點頭,稀噓感慨不已。
而李紈麵色頓了頓,分明更有體會,她養個兒子,不是就求著將來有一天,能封賞著誥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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