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這邊兒的官吏倒也不多,最近一些年,其實還有書信往來的也就五六個吧,官倒不大,都是在地方為知縣、同知的,這些年倒也沒
有怎麼見麵,本宮也不知他們在地方上,官品如
何,你看著官聲、能為考察任用,本宮也不好妄下定語。」晉陽長公主眸光瀲灩,柔聲道。
她隻是提起這麼一茬兒,怎麼用,用幾人,都由自家男人做主。
賈珩點了點頭,笑道:「那回頭你將名單給我,我讓人考察一番,也可量才錄用。」
他早就猜測晉陽有著一些政治勢力,隻是過去隱藏在水下,看不大清,現在倒現出冰山一角。
其實,晉陽年歲也不大,縱是當初資助一些舉子,從中進士算,這些年最多轉遷三任,也就是十年,文官更多還是中低官吏,最高也隻到布、按兩司一級。
至於其他部堂、督撫一級的官吏,已經不能簡單視為某個人的政治資源,更多是作為政治盟友,偶爾的資源互換可以,但想完全投效某人麾下,整個大漢中樞朝堂也就三黨,都是因為政治主張或者地域利益結合在一起。
而如馮家或者還有彆的親戚,則是馮太後的政治臂助,這已經不是晉陽能夠單獨撬動的。至於崇平帝為何不怎麼管著晉陽,以他猜測,一來太後還在,除非完全軟禁自家妹妹,才能禁絕,二來,多半也是因為晉陽隻守著一個女兒過日子,這些年比較本分,換句話說,沒有政治野心和政治動機。
隻是,晉陽還有一些關於早年奪嫡的事情瞞著他,此舉或有深意。
晉陽長公主將螓首順勢依偎在賈珩懷裡,低聲道:「就是見你擔憂這個事兒,所以給你說說,你若不用,就不用了。」
她就擔心這人疑她彆有所圖,所以也有些小心翼翼,想著他根基淺薄,如不適當幫著,隻怕將來皇兄知道他的身世後,喜怒不定。
賈珩低聲道:「沒事兒,我先看看就是了。」
說來說去,還是他目前崛起太快,賈家的門生故吏還更多是在軍中,否則也不會吸納賈雨村這樣的文官為爪牙。
而且縱然來日根基漸固,在天子在位期間,也不好大肆文武交結,耳經過晉陽,也能掩人耳目。
如從目前來看,他封爵永寧伯以後,已徹底成為大漢朝堂中一方舉足鼎重的勢力,在文官集團也不是全無支
撐,嶽丈是工部侍郎,賈政是通政司通政,還有其他中立派和半政治盟友。隻是時日尚淺,還有些根基虛浮。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賈珩壓下思緒,看向麗人,撫著柔順的秀發,低聲道:「我們還是生孩子吧。」
晉陽長公主:「....」
塗著玫紅眼影的美眸綺韻流波,嗔白了一眼賈珩,羞惱道:「誰放的火,你找誰滅去。」賈珩:「......」
鹹寧放的火,他還能去找著鹹寧?就是真的能找,這時候也不能去,女人的話都要反著聽。
「荔兒。」賈珩拉住晉陽,將臉頰埋入麗人心口,輕輕蹭著宛如盈月的雪子。
晉陽長公主玉顏浮起綺豔紅霞,見著又是如小孩子一樣蹭著自己的少年,心底湧起一股母性的同時,也有幾分好笑,幽麗的眉眼,目光早已柔潤如水,說道:「今個兒是真不成了,天癸來了,不大方便,你要不去尋元春吧。」
賈珩麵色頓了頓,擁住晉陽長公主,輕聲道:「那我陪著你,咱們不做彆的,就是一起睡覺。」
這時候,他怎麼也不可能去尋元春,而且他能感受到晉陽是喜歡,他依賴著她,纏著她的。
晉陽長公主果然沒有拒絕,兩人進入書房裡廂,去了衣裳,躺在床上,躺在被窩裡,麗人緊緊摟住賈珩,呢喃道:「子鈺,本宮今晚就抱著你睡。」
「嗯,睡吧。」賈珩輕輕撫過晉陽的肩頭,也沒了彆的心思,聽著麗人的逐漸均勻的呼吸聲,心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寧。
......
翌日,河南府衙
官廳中人頭攢動,黑壓壓一片,河南府下轄州縣的相關吏員聚之一堂。
以河南府尹孟錦文為首,另有河南府下轄十幾個州縣的官吏。
河南府下轄諸縣的官員,都是提前得了吩咐,騎快馬來到洛陽城。
賈珩坐在條案後,看向下方一眾河南府官吏,黑壓壓大約二十來人。
「見過製台大人。」河南府的官員,紛紛齊齊見禮說道。
賈珩麵色沉靜,目光逡巡過下方眾官吏,道:「都起來吧,都看座。」
二十來位官員分列兩旁的一張張椅子上坐下,正襟危坐。
賈珩道:「從今天開始本官會在洛陽停留半個月,與河南府衙合署辦公,主要職事有二,其一點檢河南府相關糧田、水利事宜,以備農事;其二,遵朝廷之令,完省內地方大計事宜。」
下方眾知縣、知州聞聽「大計」,麵色微變,拱手稱是。
賈珩做了個開場白,然後看向孟錦文,問道:「孟府尹諸縣官吏都來齊了吧?今歲以來的錢糧征收,刑名道議,諸般彙總簿冊都帶來了吧?」
「回大人,人皆已到齊,簿冊也都帶來了。」孟錦文開口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道:「著文吏送入官邸,本官會吩咐專人審計、核實。」
孟錦文應了一聲,拱手稱是。
「此外,無商不興,無農不穩,河南積年大旱,諸縣都要興修水利,開鑿引河、蓄水湖,以
備不虞,先前本官也說過,將其作為政績考核之
要,但諸縣切記,不得濫發徭役,除發刑徒外,由官府以米糧雇人。」賈珩說道。
太倉還有不少糧米,這時候許多百姓能有口飯吃,都願意乾著公家的活。
官廳中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賈珩默然片刻,問道:「河南府下轄幾縣,受災情況如何?」
不得不說,這幾年旱情有增無減。
孟錦文歎了一口氣,拱手道:「大人,開春以來,攏共就下了兩場雨,不少地方
都受了災,如不是去年冬天還下了一場雪,隻怕有事··....不過,今年夏糧可能又要減產。」
賈珩道:「具體受災情形是哪幾縣,幾位都可暢所欲言。」
從目前而言,大漢的主糧還是稻米和小麥、玉麥玉米),此外,還可以派錦衣府去安南尋找番薯,或許大漢廣東、福建等省已有種植也說定,如果尋到,定要在省內歉收地域大力推廣,這個是饑年救人命的作物。
下方眾官吏也都紛紛訴說著難處。
賈珩認真聽著,過了會兒,問道:「儘量組織百姓挑水灌溉糧田,不能任由天災綿延成禍,同時還要謹防蝗災。」
在後世之所以沒有蝗災肆虐,就是因為水利的大範圍修建。
又交代了幾句,待官廳之中眾官員都離去,
賈珩喚來了在外值守的劉積賢,在其詫異中,命
書吏取來白紙,畫出番薯,並注明其特性,以便錦衣府相關探事尋找。
「命福建、廣東沿海等省的錦衣衛所,全力在民間尋找此農物,如尋到,將相關民夫帶來,推廣種植之法。」賈珩鄭重交代道。
劉積賢道:「是,大人。」
待劉積賢離去,賈珩看著輿圖怔怔出神。
民以食為天,天子為何信重齊黨?除卻以北製南的政治氣候所致,也是因為齊黨確有理財安民之能。
而他想要在河南做出一番實績,安治一方,起碼不能再餓死人,那麼就需要尤為重視農耕水利。
而原本中學時代沉睡在腦海中的知識也要開始調用起來,將一些沒有超越整個社會時代太多,甚至古代已有的農學知識大範圍推廣利用起來。
比如,這時候還是沒有化肥廠,但老農都知道牲畜糞便可以在增強地力,那麼進一步大範圍普及草木灰以及「堆肥之法」就是可行的。
賈珩看向放在書案上的輿圖,目光掠過洛陽輿圖的山山水水,開始思忖著礦業。
從前世而言,中原大地煤礦資源豐富,在洛陽城附近就有不少煤礦,還有上好的無煙煤,比如登封、鞏縣都有含有儲量豐富的無煙煤。
無煙煤,在這時還喚作石炭,可用作冶鐵、取暖,如今神京城中貴族人家取暖用的就是采自山西的無煙煤。
當然如果有蒸汽機,或許就能開啟第一次工業革命。不過,這個東西他就不怎麼會做,不過知道原理,當初記憶還頗為深刻,通過水蒸氣來做往複······活塞運動。
其實,就是後世普通大學生,大概知道工作原理,但你讓他畫個蒸汽機的圖紙,他多半也畫不出來。
賈珩在洛陽之地瞧著,他好像記得洛陽嵩縣和桐柏山有著金礦儲藏,可以試著勘探一番。
以往在中樞一地,倒做不了這些,如今總督一省,或許可派人勘探挖礦,甚至可以給工部的嶽丈行文,根據前世記憶,勘測天下相關礦藏,內務府也可協同參與。
晉陽如今掌內務府事,那麼如果能在河南發現一處金礦,在崇平帝麵前的話語權也會更重一些。
陳漢朝廷這些年不僅是缺米糧,還缺金銀,因為整個北方幾乎沒有好年成,一直蒙受旱蝗兩災,諸省都有不同程度的受災情況。
賈珩這般想著,提起毛筆在箋紙上寫著,打算將一些零星的寫法記錄下來,如果確有實效,還需向崇平帝上疏建言。
不僅要能分、敢分蛋糕革新變法),還要能做大蛋糕,那麼他身邊兒自然會圍攏出一批新的利益集團。
就在賈珩思維發散,提筆記錄時,一個著藍
色長衫的中年書吏進入官廳,拱手道:「大人,有位姓傅的京官,拿了吏部的公文,來河南履任新職,
聽聞製台大人在洛陽辟署辦公,已在門樓小偏房恭候多時了。
說著,拿了一封拜帖,遞送過去。
賈珩接過拜帖,麵色頓了頓,吩咐道:「請他過來。」
此刻,府衙小偏房內,傅試一身六品青色官袍,坐在一張靠背椅上,手中端著茶盅,時而皺眉,時而展顏,麵容上見著思索,身後躬身站著長隨。
原來傅試得了吏部的告身,就在家中收拾一番,帶上妻子和妹妹等家眷來河南上任,聽聞賈珩的總督行轅移至洛陽,就連忙遞上拜帖登門拜訪。
心底自然藏著一樁心事,還是自家妹妹傅秋芳的婚事。
這時,官衙中來了一個書吏,延請道:「傅大人,製台大人讓您進去。」
傅試連忙起身,拱手道:「多謝。」說著,就領著長隨進入官廳。
「學生見過製台大人。」傅試隨著書吏進入官廳,就朝條案後的蟒服少年行禮,以晚生之禮參見。
賈珩放下手中毛筆,看向傅試道:「傅通判免禮,看坐,上茶。」
傅試連忙拱手一禮,笑了笑說道:「多謝大人。」
側坐而下屁股都不敢做實,看向那蟒服少年,麵色恭謹,靜候著那少年說話。
賈珩問道:「什麼時候到的洛陽?」
「學生是昨日攜家眷到的洛陽,投宿客棧中,聽聞大人將行轅駐紮在洛陽,故而當麵聆聽大人教誨。」傅試心頭一喜,這般語氣,果是多著幾分親和。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本官給吏部的公文,可有看到?」
傅試整容斂色,說道:「下官看到了,信陽之地,人傑地靈,民風淳樸,下官定能安治信陽,不負大人期望。」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信陽州是個窮地方,需得一位實務之才,本官在河南也待不多久,你為一州知州,需得清廉為官,本本分分,安心任事,在神京中的一些事跡,本官既往不咎,但在信陽任上,如有貪瀆、酷虐之事,本官以錦衣司察天下省府州縣,不會視而不見。」
主要是敲打傅試,傅試本身也不是什麼清廉之吏,隻不過在大漢官場中,這等官員比比皆是,水至清則無魚。
當初許廬都沒有找出傅試的錯漏,那麼就沒有到那種地步。
傅試連忙道:「學生謹遵大人教誨,一字不敢或忘。」
賈珩點了點頭,轉而神色溫和地勉勵幾句,
說道:「好好任事,做出實績來,本官自會看在眼裡,三二年,總不致讓你在地方蹉跎沉淪。」
當官最怕的就是在地方上一焊就焊那十來年,對有政治抱負的人而言,朝中有人,可以說三年一個台階。
「多謝大人栽培。」傅試聞言,心頭徹底轉憂為喜,拱手說道。
不管如何,在信陽州是需好好為官了。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