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寧公主聲音輕快道:「先生,如是下著雨,飛鴿也飛不過去。
賈珩笑了笑,原本凝重的情緒也緩解了幾分,道:「你不說,我都忘了,那就再著快馬六百裡急遞奏疏,北方謹防夏汛,淮揚謹防梅雨。」
鹹寧公主想了想,輕聲道:「先生,這下朝堂那些人,也能夠消停一些了?「
這些時日,她也聽四舅舅和舅媽哪裡提及一些風聲,說是勞民傷財,瞎折騰之舉。
賈珩搖了搖頭,說道:「久旱成雨,下雨倒是正常,就怕這場雨真的造成,洪汛,一旦黃河決口,千裡儘成澤國。
「先生,我也隨著先生前往歸德府?」鹹寧公主明眸煙煙,忽而說道。
兩人已經進入後院廳中,此刻晉陽長公主以及清河郡主、元春、探春、湘雲都在花廳中等候。
晉陽長公主笑了笑,看著進來的兩人,道:「你們兩個要去哪兒,也和我們說說?」
迎著一道道關切的目光,賈珩說道:「今天連夜去歸德府,巡視河堤。」元春豐潤玉容上見著擔憂,問道:「珩弟,可是因為這暴雨?「
賈珩點了點頭道:「梅雨時節,今年的夏汛,隻怕要來了,時間或還有些倉促,一些河堤還未徹底竣工,需得搶修,我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黃河在河南的河段,他倒是不怎麼擔憂,十餘萬軍民齊心協力,就是淮揚之段,如果梅雨大起,連綿近月的暴雨,江左之地隻怕要出問題。
一席話說的幾人都是擔憂起來。
晉陽長公主輕聲道:「子鈺,先用飯罷。」「嗯,先用飯。」賈珩落座下來,開始用飯。
這次下雨從午時之末,一直下到未時初,方小了一些,然後暴雨才漸漸停住,而後天穹上又出現了太陽,似乎晴朗了下來,但天空上的雲層仍是以一種迅速的速度向南方運動,這就是夏季鋒麵雨的雲象。
賈珩在府中用罷午飯,寫了一封奏疏著劉積賢派錦衣以六百裡急遞,送往神京,而後在未時三刻時候,前往河南府衙召見河南府的官吏。
此刻,河南府衙內已經人頭攢動,官員聚攏在一起,議論紛紛。
河南府府丞謝興科道:「這雨下了一場,又停了,究竟是個什麼情形?」「這隻怕得問老天爺
去了。」河南府通判伍宗義歎了一口氣,接話說道。
河南府尹孟錦文眉頭緊鎖,沉聲道:「這樣的暴雨有兩三年沒下著了,隻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官廳之中,河南府中的眾人都是七嘴八舌議論著。
大漢北方諸省累年大旱,夏天連晴一個月都有,這樣的暴雨的確有兩年未見,哪怕短暫,可方才那副天象大變的模樣,在河南府官員記憶中,已好幾年未曾見到。
「製台大人到。」就在這時,從後堂傳來錦衣府衛中氣十足的聲音,官廳中原本嘈雜的聲音為之一頓。
而後賈珩一身蟒服從府衙後堂,進入官廳,坐在條案之後,目光看向下方一眾河南府的官吏。
「我等見過大人。「河南府官員齊齊見禮說道。
賈珩看著下方一眾官員,道:「諸位都免禮罷。」
「謝大人。」官廳中齊齊響起眾人的聲音,然後紛紛起身。
賈珩麵色沉靜,說道:「諸位方才也見到了,入夏後第一場暴雨來臨,於我河南卻不是好事兒,如今正值農忙,百姓也正在搶收麥糧,恰逢這天象大變,河南府府縣官員接下來要組織人手,幫助百姓加緊搶收夏糧,而本官也要領親衛前往歸德府督修河堤。」
歸德府的黃河河堤雖然殘破情況略好一些,但仍需要修繕,以備無虞。下方河南府的官員,聞言,心頭一驚,麵麵相覷。
永寧伯要前往歸德府難道真有暴雨成汛之憂?
孟錦文麵色憂心忡忡,拱手道:「製台大人,今夏可如前五年那般有連綿之雨?」
賈珩道:「這個誰也說不準,不過防範一番總是好的。」說著就開始分派任務。
過了會兒,一個書吏進入官廳,稟告道:「製台大人,翰林侍講學士徐開遞上拜帖,說是來拜見大人。」
賈珩心頭微微詫異了下,吩咐道:「讓他在偏廳相候,本官正在布置公務,等會兒過去。」
而後交代了河南府的官員,另外以總督名義,向河南諸府傳令,著加緊收割夏糧,然後才來到偏廳。
「下官見過製台大人。「徐開拱手道。
「免了。」賈珩問道:「徐侍講不是回驛館了嗎?何時啟程去往汝寧上任?」徐開卻沒有回答,而是問道:「製台大人要往歸德修堤?」
賈珩點了點頭,麵色憂慮道:「歸德一段河堤,還在加緊修築,本官還有一些不放心,這近月時間能把河堤還有引河挖好,心裡也能落定一些。」
徐開沉吟片刻,目光緊緊盯著對麵的蟒服少年,說道:「下官願隨永寧伯同去。」
賈珩皺了皺眉道:「為何?」
徐開解釋道:「下官知汝寧府事後,廣修水利,如今黃河河堤修建如火如荼,下官先看一番修河之事,下官之前對此事並無經曆。」
賈珩麵色怔了下,目光深處現出一抹激賞,說道:「也可,修河之事牽涉方方麵麵,是需得心頭有數,等會兒你先回去安頓家小,等會兒在河南府衙等候本官,隨本官連夜前往歸德府。」
這位徐侍講倒是位踏實肯乾的清流。徐開拱手說道:「那下官告辭。」
神京,三天之後,大明宮,含元殿
崇平帝召見著內閣閣臣,軍機處,六部尚書、侍郎等眾大臣一同議事,此刻下方十來位朝堂重臣,黑壓壓一片。
這位中年天子麵色冷硬,不見太多神色,拿著手中的奏疏,隻是聲音中難掩一絲異樣,說道:「永寧伯在河南遞送來的奏疏,諸卿可都看到了?朕和賈子鈺早就有言,入夏以後,久旱必雨,內閣即刻行文北方諸省提防雨汛,搶收夏糧。」
賈珩所上奏疏走的是通政司,提出了河南境內入夏以後,下了第一場暴雨,提醒朝廷重視洪汛之災。
而此刻崇平帝所言,幾有「我和科比合砍八十一分.....」的即視感。
楊國昌麵色難看,蒼聲說道:「聖上,北方諸省眼下並未有奏疏遞送,想來隻是河南一地下雨,入夏以後,原就天象多變,河南經年不雨,下雨也屬常事,如今各省加快收割夏糧,抓緊晾曬,縱是有雨也不會阻礙夏糧征收,還望聖上放心。」
天子對小兒之言簡直奉若神明,下雨又能如何?
下一場雨而已,小兒自己都在奏疏中提及,「所謂雷陣之雨,雨伴雷聲,倏來倏去.....
當然後麵還有話。
崇平帝目光閃了閃,問道:「江淮之地呢?南河河道衙門可有奏報?漕運總督杜季同的奏疏,今年梅雨在江淮之地來了沒有?」
梅雨之汛在隆治年間就有,崇平帝自然有印象,隻是這幾年北方大旱,黃河反而平靜了許多。
這時,韓癀拱手說道:「回稟聖上,江淮之地也並未有奏疏來報,許是還在路上,也未可知。」
遲疑了下,終究補上一句。
這時候江淮之地仍是豔陽高照,晴空萬裡,不見一片雲彩,梅雨陰雲移至江淮,顯然還需一段時間。
崇平帝道:「即刻行文南河總督衙門、左副都禦史彭曄,右僉都禦史於德等相關吏員,著彼等檢視河堤,以備夏汛,另命淮揚巡撫、漕運總督杜季同,時刻關注天象,如淮揚之地確有梅雨來臨,即刻六百裡加急來報,不得有誤。」
「是。」韓癀拱手應是。
崇平帝道:「據永寧伯所言,這可能是入夏暴雨,北地諸省要謹防洪汛,加緊興修水利,黃河沿河之地,不得有失!」
下方趙默眉頭緊皺,對崇平帝的句式有些聽不慣。據永寧伯所言....
退一萬步不說,不過是下了一場雨而已,何以至此?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