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儀說道:「倒沒有什麼大事,大人前往中原平亂之時,京中倒是一切順遂。」
賈珩點了點頭,道:「那就好,你為主簿,處置五城兵馬司事宜也能用心一些。」
先前經過與晉陽長公主的一番交談,對五城兵馬司職事,其實倒可以暫不予理會,等來日再圖後計。
這般想著,凝神看向表兄董遷,輕聲問道:「表兄,五城兵馬司最近在辦什麼案子?」
董遷道:「京中前段時日對拐賣婦幼的拐子偵稽,抓了不少人,又對在街市滋事的青皮無賴抓捕,這是相關的事務劄子。」
說著,遞上一本簿冊。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放我這,我回來看看就是了。」情知兩人還有話要說,道:「隨我到書房敘話罷。」
說著,引領兩人前往書房,來到書案前,提起茶壺,給兩人斟了一杯。「範先生。」賈珩目帶詢問地看向範儀,凝聲問道:「最近魏王在司衙怎麼樣?」
範儀道:「大人,正要向大人敘說魏王之事,在大人離京前往河南勘亂之時,魏王數次以公務、私誼設宴邀請五城兵馬司同僚前去,不少同僚,如法曹高宜年、倉曹呂慶、西城指揮沈炎,還有稅務等分司的同僚,都有赴魏王府上。」
賈珩麵色不變,目中現出思索,低聲道:「倒也不足為奇。」
魏王為皇後長子,極有可能立為儲君,那麼五城兵馬司一些中下級官吏向魏王靠攏也屬正常現象。
「也是大人時常不去五城兵馬司問事,司衙中眾人多有猜測,說大人在不久後就要離開五城兵馬司。」範儀遲疑了下輕聲說道。
賈珩道:「我如今掌京營,又領錦衣府,對五城兵馬司…………等時機合適,是會向宮裡保舉魏王為五城兵馬司副使。」
他雖然可以保持對五城兵馬司的影響力,但也不能太過擋魏王的路,否則容易受其嫉恨,那就可以舉薦魏王為五城兵馬司副使,這樣天子也會放心,魏王以及宋皇後也會心滿意足。
範儀聞言,心頭微驚,問道:「大人是要此辭去五城兵馬司的差事?」賈珩道:「倒也不是,而是今後當以備虜之兵事為重,對五城兵馬司事務不好再過多分心。」
史鼎的兒子史義,一直想調入京城為官,等見過之後,如果人還可靠的話,就可以順勢安入五城兵馬司,這樣一個董遷,一個史義,就牢牢把握住京城的防務。
甚至如果不是擔心為有心人警覺,他甚至可以從在軍中的賈族中人調任。
範儀斟酌著言辭勸道:「大人,五城兵馬司可以差役彈壓京城地麵,平常有什麼事,調撥人手也頗為方便。」
賈珩道:「我暫時不會辭去這一職位。」
相比錦衣府這等情報部門以及京營,直接管領神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馬司,遇上事後,使喚起來無疑最為順手。
總不能有什麼事兒就以天子劍調撥京營大軍,於朝廷兵部經製有悖,而且政敵也會趁機攻訐。
賈珩道:「魏王那邊兒,還是不用太過理會,他若是邀請你們赴宴,也可以去赴宴,大可不必推辭。」
皇子開府觀政,不讓其拉攏人手,培植親信根本不可能,甚至詭詐一些,甚至有意派人取得皇子的信任
。
董遷輕聲說道:「先前魏王府下請柬,範先生未去,我卻是推辭不過,隻得過去。」
賈珩笑了笑道:「表兄這般做沒有什麼差池,表兄先做著,回頭就調表兄為北城指揮。」
相比蔡權的升遷速度,自家表兄反而差上不少,當然一直沒有立功機會。
董遷卻心頭一驚,連忙推拒道:「我在五城兵馬司剛剛升為中城副指揮,資曆尚淺,再等等倒也不遲。」
賈珩道:「表兄先前在清剿三河幫時就立下不少功勞,先前是礙於時間太短暫,不好倉促升遷,現在差不多可以了,倒也不會太過紮眼。」
就在這時,外間小廝喚道:「大爺,神武將軍馮家的大爺下拜帖,說是要拜訪大爺。」
「馮紫英?」賈珩目光微頓,看向董遷以及範儀,說道:「我過去看看。」
此刻,花廳之中
馮紫英與柳湘蓮在仆人的引領下,落座在一方小幾兩側的梨花木椅子上,早有小廝奉上香茗。
柳湘蓮一身箭袖錦袍武士服,頭發束以藍色玉帶,腰間配著一把帶著淡黃色劍穗的寶劍,其人麵容俊朗,劍眉朗目。
轉眸看向一旁的馮紫英,低聲說道:「馮兄,我們這是來的不巧了,聽府上小廝說,永寧伯正在會客,等會兒還要去衙門問事。」
馮紫英笑了笑,說道:「柳兄放心,兄長聽我來了,再忙肯定也會來見一麵的。」
雖然賈珩今日去錦衣府,其實還在假期之中,馮紫英或者說背後的柳湘蓮攛掇著馮紫英,聽說賈珩班師回京以後,就想要見見賈珩。
果然就聽到外間小廝的見禮聲音,「大爺,過來了。」
賈珩此刻舉步而入花廳,目光投向馮紫英,笑問道:「紫英賢弟,今天怎麼這般得空,來我這邊兒?」
馮紫英與柳湘蓮紛紛起身,朝著賈珩見禮。
「兄長,你班師回京,想著兄弟在家中怎麼也會得閒,就過來看看兄長。」馮紫英俊秀麵容之上,笑意繁盛,說道:「隻是看兄長這架勢似等會兒要去衙門?」
賈珩點了點頭,道:「去衙門是有些事兒。」
然後,沉靜如淵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柳湘蓮,問道:「這位是?」柳湘蓮連忙拱手見禮說道:「柳湘蓮見過永寧伯。」
馮紫英見此,連忙在一旁引薦說道:「兄長,柳兄一直仰慕兄長的威名,央告了不少時日,想要與兄長見上一麵,我就領著他過來,冒昧之處,還望兄長見諒。」
賈珩看了一眼柳湘蓮,問道:「柳家二郎?」
柳湘蓮聞言,心頭大喜過望,語氣帶著幾分激動說道:「永寧伯知道我?」
賈珩點了點頭,道:「聽人在耳邊兒提過,說柳二郎武藝精通,有情有義。」
柳湘蓮眼前一亮,隻覺心緒激蕩,說道:「區區賤名,何足永寧伯掛齒?」
一位宰輔軍機,對一個市井遊俠說著,我也聽過你的名聲,這種肯定自然讓人倍覺榮幸,何況柳湘蓮原是視賈珩為當世人傑。
賈珩卻眉頭微皺,打量著柳湘蓮,搖頭說道:「隻是我聽說你也為官宦子弟,自幼習得一身武藝,如何流落市井,眠花宿柳?如今北方胡虜肆虐,害我軍民,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不為國家效力,馳騁疆場,卻在煙花柳巷之內,碌碌無為,蹉跎歲月?」
一位當朝軍機輔臣,天下聞名的武勳,整容斂色,義正言辭相問,如果柳湘蓮來日有所成就,甚至能錄於史書之上。
柳湘蓮聞聽蟒服少年擲地有聲的話語,隻覺晨鐘暮鼓,心頭劇震,臉色蒼白,拱手一禮,因為心頭慚愧,垂頭說道:「永寧伯,柳某雖有心報國,但苦無門路。」
賈珩麵色肅然,問道:「京營之中正在募兵,為何不去投軍?」
馮紫英在一旁解釋說道:「兄長,柳兄原也有投軍之意,但彼時對京營軍將不明所以,故而有所疑慮,後來知道兄長的威名,才知京營是為我大漢護國強軍,於是生出拜訪之心。」
賈珩點了點頭,打量向柳湘蓮,說道:「京營自平定河南之亂以後,將會再次補充兵額,柳二郎如是有意投軍,可以到京營,我護軍之中尚有兵額。」
紅樓夢中《好了歌》曾言,「訓有方,保不準日後作強梁,擇膏粱,誰承忘流落在煙花巷」,脂硯齋就在間貼中劇透說是「柳湘蓮一乾人」,可見在家國亂世,社稷傾頹之時,柳湘蓮與馮紫英等人,終究落草為寇。如今,大漢顯然不會如紅樓夢所言,白骨如山忘姓氏,可憐公子與紅妝,而柳湘蓮一身武藝,如是能為朝廷效力,也算有了著落。
柳湘蓮心頭劇震,目光堅毅,拱手道:「多謝永寧伯。」他原是想投在永寧伯門下,為國效力。
賈珩點了點頭,沒有多言,而是轉而看向馮紫英,說道:「紫英,我等會兒還有事兒,等改天我去你府上拜訪馮老將軍。」
馮紫英連忙說道:「兄長,你有公務在身,先去忙著。」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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