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聞言,俊逸麵容上現出一抹疑惑,說道:“那位銜玉而誕者,本王也聽說過,都說是個天資聰穎,如寶似玉的人物。”
石光珠輕笑了一下,譏誚道:“如寶似玉?聽說被這位賈族族長罵其無情無義,癡頑如石。”
治國公馬魁之孫,現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凝眉道:“王家不是剛剛得了聖上的信重,眼見回京就大用了,這賈珩怎麼也敢?”
提起王子騰,廳中眾人臉色都不好看。
北靜王歎了一口氣,看向南安郡王,道:“王爺,現在怎麼說?”
南安郡王這會也壓下心頭怒火,沉聲道:“讓柳家的老太君先去西府論理,至於這位賈雲麾,他既是族長,再過不久就是年底,親戚串門來往,我等與其不來往就是了,上次封爵,本王還隨了禮,如今看來,人家是鐵了心要和咱們劃清界線了。”
北靜王點了點頭,道:“先這般罷,對了,王子騰兄再過不久從北邊兒回返,整頓京營是個什麼章法,需得議明白才是。”
南安郡王道:“此事在理,月前重華宮那次,京營整頓勢在必行,但怎麼整頓,需不能由那些不通軍務的文官亂插手,否則,北邊兒是怎麼兵敗的?不就是這幫隻會紙上談兵的文官搞出的爛攤子!”
說到最後,南安郡王也有幾分激憤。
“是啊,王爺,我等先祖出生入死,威名赫赫,保北疆太平幾十年,再看看現在,特麼的,國家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侯孝康紛紛說著,就是罵了一句娘。
眾人都是紛紛附和。
柳芳怒聲道道:“文官誤國,當年不是上皇信重那隻會誇誇其談的文官,遼東怎麼會丟!建奴怎麼會坐大?”
南安郡王皺了皺眉,連忙止住了柳芳的“控訴”,說道:“柳賢侄,上皇也是一時受譚縉這等無能之輩的蒙蔽。”
戚建輝靜靜聽著,心頭歎了一口氣。
當年不是四王八公皆言遼東不可守,也不會有時任兵部尚書譚縉等主戰派,說動太上皇兵發遼東。
幾人說著,北靜王也注意到戚建輝,笑著招呼道:“戚兄,許久不見。”
戚建輝抱拳說道:“王爺,末將從雲南而來,正欲往兵部侯旨,卻不知短短三個月,京中竟出了這麼多事兒。
水溶笑道:“戚兄回來的正好,京營近期將會有一番大整頓,你在雲南立的功勞,本王都聽說了,如今天子正欲收強將以礪勁兵,本王和老王爺明兒個就向聖上保舉,由你接任奮武營都督一職。”
戚建輝聞言,目光微動,麵上倒無多少喜色,拱手說道:“末將多謝王爺。”
先前就已是二等男,官居奮武營都督同知,去趟雲南立些功勞來,再如何調整,京營也有他一席之地。
而後北靜王說著,又是看向身形魁梧的孫紹祖,好奇道:“這位壯士是?”
孫紹祖一見北靜王目光投來,心頭大喜,陪著笑臉道:“王爺,小的孫紹祖,世襲山西大同府指揮,祖父初始是榮國公的部將,到了卑職這代,襲了指揮,沒領正經職事,現在兵部候缺兒,還請王爺提攜。”
北靜王見其身形雄壯,但卻如此諂媚,原本的好感就散了大半,心底卻有幾分不喜,道:“京營年後將有整頓,正是武人效命之時,伱多往兵部跑跑就是。”
說著,看向戚建輝,笑道:“戚兄,等下一同用午飯。”
孫紹祖見北靜王態度轉冷下來,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隻好唯唯諾諾稱是,見幾人也沒有延請自己的意思,隻得悻悻然,告辭離去。
出了五軍都督府官衙,牽著馬走在大街上,臉色刷地陰沉下來,如狼一樣的眸子,幽幽閃爍。
“他娘的,這小白臉不識英雄!”
孫紹祖心頭憤恨,暗罵了幾聲,摸摸了懷中的拜帖,“罷了,一會兒到榮國府去問問,多花點銀子打點打點,先在京城安定下來再說。”
他孫家在山西經營當鋪生意,家資富饒,有得是銀子,他就不信在這神京城,闖不出一片天地,大不了豁出一百多斤,尋家高門大戶的庶女,抬一抬門楣。
不提孫紹祖為了在神京發跡,如何投機鑽營。
卻說賈珩領著職方司的幾人用罷午飯之後,重又返回兵部衙門,及至傍晚時分,終於見著了從宮裡返回的武英殿大學士、兵部尚書李瓚。
在司務廳的偏廳中,二人品茗敘話,賈珩就將先前初擬的經略安撫司的構建章程遞了過去。
李瓚接過簿冊翻閱著,有不少都是這幾天討論過的內容,倒也沒有太多疑問,抬頭,目光溫和說道:“照章辦理吧,子鈺這段時間也辛苦了。”
賈珩拱手道:“閣老麵前,不敢言辛苦。”
李瓚笑了笑,道:“明日聖旨就會降下,你派人取了勘合,就領著果勇營,緝捕三輔諸縣的賊盜,兵部也會行文於地方州縣予以配合,你手中有尚方寶劍,應能節製諸軍與地方州縣無礙。”
賈珩點了點頭,神情鄭重,說道:“下官於前日地方都司剿寇一事,有疑惑和閣老請教?”
李瓚詫異了下,笑道:“哦?”
賈珩就是將先前與職方司郎中杭敏等人所言敘說了。
李瓚聞言,漸漸麵色凝重,道:“是老朽疏忽了,這就和地方都司、州縣官長行文。”
說著就喚著兵部右侍郎鄒靖過來,令其著文吏擬製函文,然後行之諸省。
賈珩見此,麵現敬佩之色,道:“閣老雷厲風行,在下佩服。”
不是任何人都會在旁人指出疏漏時,第一時間糾正。
李瓚擺了擺手,自嘲一笑道:“原本是想在新年伊始,萬象更新之前,將地方州縣匪寇清剿一空,如今看來,卻是有些操之過急了。”
賈珩歎了一口氣,說道:“在下和杭郎中他們商議過,如今邊事艱難,邊關需要填補的銀子如無底洞般,故,地方州縣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困頓不堪,匪寇隻怕一時難靖啊。”
李瓚聞言,也是麵帶愁容,說道:“內閣又何嘗不知?如今,上上下下都是勒緊了腰帶過日子,就說河北諸縣為東虜掠奪,方方麵麵都需要撫恤賑濟,如不是剛得了東城一筆進項,國庫隻怕還要打饑荒,此事還多虧了你,解了內閣的燃眉之急。”
賈珩朗聲道:“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李瓚目光欣賞地看著賈珩,心道,真是不驕不躁的少年,國家有此武勳,社稷幸甚。
笑了笑道:“通政司那邊兒從揚州鹽院遞來的奏疏,提議兩淮鹽務可得整頓,以增稅銀,內閣也有這麼個意思,但怎麼除弊,還沒個章法,如鹽稅每年能收五六百萬兩,大家也都能喘口氣。”
這話說得就有幾分驚濤駭浪。
大家是誰?
自是江浙、湖廣這些重稅區,對陳漢的“轉移支付”早就怨言不斷。
賈珩聞言,心頭卻蒙上了一層陰霾。
整頓鹽務,豈是那般容易的?不用想,一旦動手,就是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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