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需得綢繆一番,關鍵是需要得到元春的理解和配合。”賈珩看向元春,思忖著。
而就在這時,賈母笑著看向賈政和賈珩,喚道:“趕緊過來,站在哪裡冷著呢。”
賈珩點了點頭,與賈政進入榮慶堂中,紛紛落座。
就在說話的空當,惜春也帶著丫鬟、婆子從東府過來,與元春相見,敘了一番契闊,坐在迎春之畔,而後,將一雙清冷的明眸,若有若無地落在賈珩所在。
這會兒,賈母拉著元春的手,笑道:“你這次出宮,可太不容易了。”
元春柔聲道:“這是得了娘娘的恩典,說是給珩弟賜宴。”
這話一出,賈母看了一眼在一旁臉上皮笑肉不笑的王義媳婦兒,笑道:“這是有什麼說道嗎?”
王義媳婦兒臉色變了變,臉上的笑意愈發不自然。
鳳姐笑道:“我瞧著也稀奇,皇後娘娘親自下帖來請,我活這般大,還沒遇上這麼一遭兒。”
因賈璉以及昨天惜春一事,鳳姐這會兒自是迅速找到自己的站位,在一旁烘托氣氛。
元春斟酌著言辭,開口道:“皇後口諭說了,皇三子魏王明年開府,讓珩哥兒進宮見見。”
賈母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什麼,急忙問著賈珩道:“明個兒是寶玉他舅舅的生兒,你這要往宮裡,錯開不錯開?”
此言一出,一雙雙目光齊刷刷看向賈珩,隻是寶釵還是看了自家表嫂的臉色,見其臉色難看,暗道,心頭未必快意了去。
賈珩沉吟片刻,歎了一口氣,道:“明個兒約了兵部的李大學士議事,回來還要坐衙視事,原是連去王府慶生兒都一時抽不開身的,方才都和王家兄弟說過了,但現在,明個兒隻能先入宮赴宴,再作其他計較吧。”
賈母皺了皺眉,佯怒道:“隻你是個忙人?朝廷才封了沒多久的爵,就不能在家歇幾天,陪陪家眷?”
王義媳婦兒,緊緊攥著手帕,一旁的王姿轉頭疑惑地看向自家娘親,不大明白自家娘親為何怏怏不樂了起來。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的鳳姐,丹鳳眼中閃過一絲玩味,笑了笑道:“珩兄弟,是啊,朝廷的差事重要,但家裡的事兒也不能落下了。”
薛姨媽笑著附和說道:“若是不操勞、能乾一些,也斷不會年紀輕輕就升著二品武官兒。”
薛姨媽倒沒有想什麼,隻是見著氣氛熱烈,捧上兩句。
賈珩道:“對我賈家,皇恩不可謂不浩蕩,正是兢兢業業,用心任事之時,不過,如今宮裡來召,也隻得先往宮裡。”
鳳姐笑道:“老祖宗,您聽聽,許是這樣忠於王事,宮裡才看重珩兄弟給什麼似的。”
眾人聞言,都是笑了起來,榮慶堂中被歡聲笑語充斥著。
元春笑道:“珩弟之恪勤勇毅,縱是在宮中,也常為聖上和皇後娘娘讚譽,都是讚不絕口的。”
賈母一聽這話,問道:“宮裡竟也知珩哥兒的名聲?”
元春輕聲道:“珩弟在神京城中名聲煊赫,雖隔著深宮高牆,也能聽到忠勇之名。”
榮慶堂中的賈母、王夫人、薛姨媽等人,一時間,就是麵麵相覷。
鳳姐笑道:“老太太忘了不成,宮裡賜膳都賜過一回,上次那皇後娘娘親自下廚的桃花酥?”
賈母作憶起之狀,笑道:“瞧瞧,我這是記性小、忘性大,是上回封三等將軍爵那次,你們姊妹幾個還嘗了呢。”
說著,目光掃過探春、惜春、迎春、黛玉……最後還是沒忘了掠過王義媳婦兒的臉上。
湘雲笑道:“姑祖母,我沒吃過呢。”
王夫人還好,薛姨媽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下意識去看一旁自家女兒的臉色,見寶釵臉上也見著異色。
顯然之前並不知曉。
薛家母女縱然使下人打聽著賈珩的一些事跡,但畢竟初來乍到,總有一些細節遺漏不知。
比如,宋皇後親自下廚的桃花酥被崇平帝賜給賈珩。
薛姨媽笑道:“天下至尊至貴的人親自下廚做的點心,這……珩哥兒真真是了不得。”
寶釵細眉彎彎,杏眸凝視著那在眾人議論聲中,麵色澹然,氣定神閒的少年,如水目光盈盈波動。
迎著一眾目光,賈珩充分踐行了一個合格工具人的角色,道:“都是聖上恩典,皇後娘娘垂憐。”
見著“你一言我一語”的“炫耀”場景,王義媳婦兒臉上掛起淡淡的笑容,隻覺如坐針氈,想要離去,但這會兒也不大行,隻能聽著幾人敘話。
好在這時,賈母吩咐著鴛鴦,道:“時候午時了,準備了午飯,一同用些。”
這時,王義媳婦兒連忙起身,強自笑道:“老太太,太太,家裡還有事,我還需回去幫襯著,少陪了。”
賈母挽留道:“義哥兒媳婦兒不用了午飯再走?”
雖不喜方才這王義媳婦兒說話“張揚”的樣子,但親戚來了一回,如果連飯都不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賈家無待客之禮呢。
王夫人、薛姨媽也紛紛出聲挽留。
王義媳婦兒笑道:“老太太,大姑娘正回來,正是一家團聚之時,再說,孫媳婦兒還要往幾家送著請帖,接迎誥命,實不好多留了。”
見其執意要走,賈母雖心頭不悅,但大喜的日子也不好表露出來,對著一旁的鳳姐道:“鳳丫頭,代我送送義哥兒媳婦。”
鳳姐笑著,領著平兒去了。
待王義媳婦兒與其女去了,榮慶堂中繼續喧鬨起來。
元春和寶玉、探春、惜春、李紈說著話,又與王夫人母女拉著手,說了一會兒話,開始用著午飯。
之後,重落座品茗敘話。
元春這邊兒,拉著寶玉的手,環顧著周圍一張張笑臉,幽幽歎了一口氣,輕聲道:“田舍之家,齏煙布帛,得遂天倫之樂,今居深宮,骨肉分離,終無意趣可言。”
賈母聞言,歎了一口氣,道:“大丫頭,這些年,苦了你了。”
王夫人勸慰道:“這些年,是為娘苦了你啊。”
薛姨媽、鳳姐也是齊齊出言勸慰。
然後就在這時,“咳咳……”
卻聽得一聲戰術性清嗓。
眾人齊刷刷投將過去目光。
賈珩放下茶盅,麵容沉靜,聲如金石清越,道:“大姐姐若想常序天倫之樂,與姊妹一同生活,可求了皇後娘娘恩典,從宮中歸得家中,也不是不行的。”
元春:“……”
賈母、鳳紈、四春,釵黛:“???”
寶玉眼前一亮,想要說些什麼,但想起賈珩的可怕,忙拿起手堵住自己的嘴巴。
王夫人眉心直跳,臉色倏變,急聲道:“這……這怎麼可以?”
寶釵同樣凝眉看向賈珩,杏眸眸光流轉,隱有思索之光。
迎著一道道目光注視,賈珩神色自若,道:“當然,這還要看大姐姐的意思,隻是我為賈族族長,以為如今我東西二府子弟,氣象更始,炯然有前,於富貴榮華,功名利祿,可立功於社稷而自取,已不需大姐姐再承骨肉分離之痛。”
有些話賈珩也沒有說得太透,弦外之音是,我賈族族長以為,我賈家不需以女子入宮,而謀外戚之貴,蹉跎年華,苦熬青春。
如是旁人說這話,許是會麵臨嘲諷,你說得輕巧!
站著說話不腰疼!
但賈珩當初一封《辭爵表》,海內聞名,不及數月,就屢立殊功,官居二品,爵封一等雲麾將軍,這話說得就頂天立地,振聾發聵。
一時間,榮慶堂半晌無聲,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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