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薛蟠,也有今天?
薛姨媽笑道:“你珩大哥,不久前打發了錦衣府裡的賬房先生,幫著京中的鋪子查賬,當初就說要好好招待你表兄,但誰曾想你珩大哥是個大忙人,我前前後後打發人請了兩次,說在營中練兵,脫不開身,白日裡也早出晚歸,根本見不著人,剛才都第三次了,希望能過來罷。”
“他練什麼兵……”薛蟠說到此處,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下,壓低了聲音,低聲道:“媽,我給你說個事兒,你彆和旁人說。”
“你這孩子,什麼事兒,弄得這般神神秘秘的。”薛姨媽皺了皺眉,說道。
就連一旁正在靜靜坐著品茶的寶釵,都半托著茶盅,轉眸看向自家兄長。
薛蟠低聲道:“這是舅舅說的,舅舅說他領兵打仗還行,但根本不懂練兵,現在攏著那些從京外募訓的流民,京中禦史現在正想拿他的錯處呢。”
薛姨媽聞言,麵色一變,道:“這是怎麼說的?”
京中禦史,這……難道珩哥兒要壞事?
寶釵秀眉蹙起,輕輕放下手中的茶盅在一旁的小幾上,水潤杏眸中泛起絲絲疑惑。
薛蟠竟是歎了一口氣,大臉上現出幾分苦笑,道:“聽營裡的意思,珩表兄可能是不大懂練兵,現在李僉事,還有幾位參將都說將人關起來,也不知鼓搗什麼名堂,我也不懂這些,但聽著是都這麼說。”
薛姨媽聞言,心頭驚疑不定,道:“那剛才禦史……不是說,他頗得宮裡的寵信?”
薛蟠將大腦袋搖成撥浪鼓一樣,道:“不知道,許是出了什麼岔子?不過舅舅這幾天也得宮裡的稀罕,聽說往宮裡去了好幾次。”
一提此事,薛姨媽臉上的笑意就掩藏不住,說道:“是,前天兒,你舅媽過來看老太太,送了一些宮裡賜的稀罕物件,還說你舅舅被留著用膳了兩次呢。”
薛蟠臉上現出豔羨,喃喃道:“也不知兒子什麼時候,能吃到宮裡做的禦膳?”
“我的兒,你年歲才多大,好好跟著你舅舅學,終有那一天的。”薛姨媽笑了笑,目光寵溺地說道。
寶釵聽著,眉眼間現出一抹思索,心頭悄然湧出憂切。
難道真在外麵出了岔子?
不過是有近半月沒瞧著人了,這幾天到那邊兒串門,聽說是早出晚歸的。
就在薛家三口心思各異之時,外間的婆子進來,笑道:“太太,珩大爺過來了。”
薛姨媽笑道:“快快去請。”
說著,起身,看向薛蟠,道:“還坐著什麼,去迎迎你表兄。”
薛蟠應著,起得身來,向著外間行去。
隻是剛出了屏風,但見賈珩從外間挑簾進來,入得廳中,衝三人一一喚道:“姨媽,薛妹妹,文龍。”
寶釵輕喚了一聲,“珩大哥”,也不再說什麼。
薛姨媽麵上現出笑意,說道:“珩哥兒,你總算來了,快坐。”
薛蟠也上前,臉上現出討好的笑意,說道:“珩表兄,等會兒可要好好喝兩杯才是。”
賈珩點了點頭,落座下來,寒暄幾句,看向一旁的薛蟠,問道:“文龍這是剛從營裡回?”
薛蟠笑道:“是啊,不過明天還得去。”
賈珩笑了笑,不再說其他。
這時,香菱端著一杯香茗,輕聲道:“大爺,用茶。”
賈珩抬眸,看了一眼香菱,少女上穿淡藍色棉襖,下著靛藍色棉裙,許是告彆了往日顛沛流離,衣食無著的被拐生活,已顯露出亭亭玉立的婀娜身段兒來,賈珩輕聲道:“有勞。”
聽他家可卿說,香菱隨著寶釵來到府上,兩個人也沒少在一塊兒說話,可卿也送了香菱不少衣物、吃食。
薛姨媽吩咐著同喜去讓後廚擺飯,問道:“珩哥兒,這快過年了,營裡還忙著呢?”
賈珩手中的茶盅,懸停在半空,道:“年關事務多一些,軍中其實還好,五城兵馬司因為管著京中的治安捕盜,彈壓街麵,年底反而事情多一些,而且回到家裡,還有族裡的事兒,前些日子,姨媽來請,的確脫不開身。”
薛姨媽笑道:“我是知道的,你是個有大能為的。”
薛蟠道:“媽,珩表兄身上領著的差事可多了。”
賈珩低頭抿了一口茶,忽地,抬眸之間,見著一雙流光熠熠的眸子,看著自己,心頭一動,道:“薛妹妹,最近可還好吧?”
寶釵驟聽詢問,淺笑道:“珩大哥,還好,陪著姊妹們一同熱鬨著,珩大哥最近倒是沒見著了。”
賈珩點了點頭,道:“早出晚歸,妹妹,你那藥方中的藥引子,前日太醫院說正在尋人去往各地求購。”
寶釵凝了凝眉,訝異道:“藥引子?”
賈珩笑了笑道:“薛妹妹難道忘記了?冷香丸裡的藥引,我上回拿走,讓太醫院裡的禦醫研究了其中奧妙,終於知道了如何配製。”
寶釵想起前事,恍然是有這麼一回事兒,再看向那對麵的少年,心頭一暖,明眸流光熠熠,問道:“是了,就不知太醫院怎麼說?”
聽著二人對話,薛姨媽也麵帶關切,對自家女兒生來的這股熱毒隱疾,她也很是擔心。
薛蟠銅鈴般的大眼睛瞪圓了,目光在兩人之間盤桓著,聽著二人的溫言笑語,心頭忽地閃過一道亮光。
難道……
賈珩解釋道:“太醫院說,旁得也罷了,唯藥引是稀罕之物,經這些時日精研,終於弄清配方所用之物,現在正下了藥草名單,讓各地搜尋主藥,想來以九州物華天寶,應能湊齊,那時配齊藥引,應無大礙,隻是妹妹,太醫院裡的李太醫想親眼觀觀脈象,看能否求得治本之法……不知妹妹可還方便?”
寶釵聞言,芳心也升起希望來,柔聲道:“如能去病根兒,看看也是好的。”
薛姨媽笑道:“這太醫院的禦醫果是不一樣,家裡為你妹妹延請了不少名醫,但連那方子門道兒都看不清,我也想著,這藥總有吃完的一日,吃完了又該這麼著?這下子,如能去了病根兒就好了。”
她一兒一女,兒子眼前已有了出息,女兒身上的隱疾如能去了,將來哪怕婚事,也能減少一些波折來。
昨日還和姐姐提及她姑娘的婚事,配寶玉倒是可行的,金玉良緣,也取個好兆頭,隻是姐姐雖未明言,似對她姑娘身子骨兒有些疑慮。
賈珩道:“先看看罷。”
薛姨媽點了點頭,心頭卻不由湧起希望來。
“太太,酒宴擺好了。”這時,一個婆子過來低眉順眼說道。
薛姨媽笑道:“好了,珩哥兒,咱們先用宴罷。”
說著,領著薛蟠、寶釵向廳中入席。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