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聽提及自家兄長王子騰,心頭也不有湧起悲戚和唏噓,歎道:“你舅舅他,誰能想到,唉……”
薛蟠臉上也有幾分苦悶,長籲短歎。
寶釵凝了凝水潤杏眸,輕聲道:“兄長,那位方先生有沒有說,舅舅他又是怎麼一說?”
薛蟠轉眸看向自家妹妹,說道:“好妹妹,我現在也摸不著頭腦,也想問問,等珩表兄過來,你問問他。”
寶釵:“……”
薛姨媽皺了皺眉,說道:“我的兒,咱們以後都不從軍了,再問這些做什麼?咱們家也不缺錢,多大腳穿多大鞋,多大能為,乾多大事,你以後也彆去舞刀弄槍的了。”
經此一事,薛姨媽算是徹底杜絕了薛蟠的從軍之路。
薛蟠這次倒是點了點頭,道:“媽說的沒錯,這從軍就是腦袋彆褲腰帶謀富貴的活計。”
分明是薛蟠想起先前那種命懸一線,九死一生的場景,還不如吃喝玩樂,喝酒聽曲來的快活。
薛蟠正失神間,猛地想起一事,問道:“媽,香菱呢?怎麼沒見著香菱?”
卻是看著寶釵身後的鶯兒,熟悉尋找那一道柔弱、纖美的身影,卻一時間沒瞧見。
薛姨媽臉上有些不自然,說道:“你不知道,昨天為你的事兒,香菱送出去了。”
薛蟠眼睛瞪得銅鈴一樣,急聲道:“送給誰了?”
這可是他當初花了大價錢爭買來的,為了那丫頭,他可是從金陵躲到神京城了。
薛姨媽一時間也被嚇了一跳,沒有多想,說道:“送珩哥兒府上了。”
薛蟠卻聽岔了意,愣怔了下,喃喃道:“送到珩表兄房裡?這……這,送得好!”
薛姨媽:“???”
一時間,暗道,他家蟠兒這是轉性了?
不過還是解釋道:“香菱,原先珩哥兒媳婦兒也是認了她義妹的,為娘認了她為乾女兒,算是兩家親密一些,這兩天就裁衣裳,置備禮物,以後兩家還是經常走動的。”
薛蟠眼珠骨碌碌轉起,大臉盤上現出笑意,說道:“媽,你這事做對了。”
薛姨媽:“……”
薛蟠道:“媽,你是不知道,我路上聽方先生說,珩表兄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露了好大的臉,以後是愈發得勢了。”
薛姨媽詫異道:“什麼功勞?”
薛蟠壓低聲音說道:“我也說不了,反正以後愈發是厲害的了,咱們家得和人多親近親近才好,這一次,不是人家,我這條命可就交代在山上了。”
經此一事,他徹底熄了這個為官作宰的心。
況且人生在世,誰說一定要自己做官才能威風八麵,有個好親戚也是一樣,在金陵時,人家金陵的官兒還不是想方設法給他脫罪?
薛姨媽麵色頓了頓,嘟囔道:”他再怎麼得勢,聽說現在也隻是二品,總還不能越過你舅舅去吧。”
昨日,薛姨媽正在為薛蟠的事兒提心吊膽,並未將賈珩與元春二人關於王子騰仕途的對話聽進去。
薛蟠臉色難看,說道:“舅舅那邊兒,唉……聽方先生的意思是,這次真真是捅了大簍子了。”
不得不說,這半個多月的從軍經曆,還是讓薛蟠知道一些事來,而路上方冀與其聊天,也適當開闊了薛蟠的視野。
薛姨媽聞言,眉眼間也浮起愁悶,怏怏道:“你舅舅他這次是險著了,可也不至於太差吧。”
先前擔心兒子,現在兒子安然返回,對自家兄長甚至對自家在京中生意的擔心,自然而然湧上心頭。
薛蟠說道:“所以,我才說等珩表兄回來了,問問他,人家當著大官兒,這裡麵的彎彎繞肯定門清。”
寶釵在一旁靜靜聽著,杏眸中也泛起一抹憂慮。
她家在神京城中的鋪子營生,雖因上次查賬,盈利狀況改觀了一些,但想要繼續接著皇商的生意,官麵上又不能沒有人。
舅舅如今失了勢,將來又不知如何了。
薛姨媽這邊兒也被薛蟠一通話說得陷入深思。
而在母子二人說話之時,外間一個丫鬟進屋來報,“太太,少爺,姑娘,東府珩大爺回來了。”
薛蟠聞聽此言,就一按床幫,激動道:“我去見見珩表兄,哎呦……”
分明是起身之間,牽動了傷勢,眉頭緊皺,痛哼連連。
薛姨媽惱道:“你身上有傷,還冒冒失失的,等人家忙完了,說不得就過來了。”
轉頭看向那丫鬟,道:“人這會兒還在府上的吧?”
“聽說老太太喚了珩大爺到西府。”那丫鬟回道。
薛姨媽點了點頭,看向薛蟠,道:“為娘這就過去聽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薛蟠連忙道:“媽,你快去罷。”
薛姨媽點了點頭,正要起身,卻聽得外間一個婆子挑簾進來,說道:“姨太太,寶姑娘,老太太在榮慶堂擺了飯,一同過去用些。”
薛姨媽應了一聲,就和寶釵,向著外間邁步而去。
榮國府,榮慶堂
賈母坐在羅漢床上,鴛鴦、琥珀在身後捏肩的捏肩,捶背得捶背,鳳紈、四春、黛玉、湘雲俱在一旁列坐相陪。
下首的楠木椅子上,賈政赫然在坐,換上一身儒雅文士常衫,說道:“今日朝會,聖上加封了珩哥兒為錦衣都督,又賜了珩哥兒蟒服。”
鳳姐詫異道:“這可真是了不得,老祖宗,蟒服不是封了王的才穿的嗎?上次南安郡王王妃過生兒,就見著老王爺穿著蟒服。”
賈母心頭雖喜,但麵上卻矜持,說道:“也不都是封王爵的穿,當年,小國公爺也被宮裡賜蟒服,這是宮裡的恩典,蟒服有坐蟒,行蟒,蟒的條數也不同,比著郡王的蟒袍還是不一樣的。”
鳳姐驚訝道:“不想這裡的門道兒,還有這般多。”
因為王子騰府上剛剛遭劫,榮慶堂眾人倒未如往常一般大聲說笑,就連鳳姐較之往日也少了幾分跳脫。
賈政聞言,目光失神,唏噓說道:“珩哥兒愈見鯤鵬騰飛之相,而王兄那邊兒,經此一事,也不知起複尚在何時了。”
提及王子騰,賈母也歎了一口氣,道:“官爵不官爵的,反而是小事兒,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鳳丫頭,你讓人過去吊唁了沒?”
鳳姐麵上也有幾分戚然,低沉說道:“我一早兒親自和太太一同過去的,那邊兒壽材,停靈,治喪,也就這兩日了,太太我瞧著似受了一些驚嚇,說是請個靈驗的尼姑進府幫著舅媽還有幾個表弟超度超度。”
王夫人和鳳姐一早兒就去了王子騰府上吊唁,之後王夫人與王子騰兄妹見麵,痛哭一場,見著了停得滿滿當當的棺材,回來之後,心頭彆扭,不大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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