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楚王分明是嘗到甜頭,故技重施。
廖賢眉頭緊皺,斟酌著言辭,說道:“王爺,賈家之女無論如何也是國公之女,若入門為一側妃,隻怕賈家不會樂意。”
楚王輕笑了笑,道:“廖先生此言差矣,賈家女已年近雙十,又是從宮裡出來,再難許好人家了,為孤側妃,倒不算辱沒了她,而嚴格說來,榮府賈赦、賈政兩支兒,賈家女算不是嫡出。”
廖賢聞言,默然不語。
馮慈開口道:“王爺,可以一試。”
楚王目光湛然流轉,笑道:“賈家大小姐是王子騰的外甥女,王子騰雖因整軍一事,受得牽連,賦閒在家,但此人並非無能之輩,先前隻是時運不濟,如今身負大過,過上一段時日,父皇不定還會重新起複此人。”
廖賢點了點頭,說道:“殿下所言甚是,使功不如使過,王子騰有領兵之能,先前又因整軍一事又自絕於四王八公,聖上不會就此棄之不用。”
楚王微笑道:“所以孤昨日才會親往王宅吊唁,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恰恰也是昨日楚王過府吊唁之時,瞥見了元春,才起了納為側妃的念頭。
當然,之前,楚王在坤寧宮拜見宋皇後時,就已於充為女官的元春打過照麵。
給楚王的印象就是,賈家女品貌端莊,性情淑婉。
廖賢想了想,倒也不再反對,問道:“王妃那邊兒?可會反對?”
甄家的人並不好惹,楚王妃甄晴是甄家大小姐,而二小姐甄雪則嫁給了北靜王水溶。
甄晴年齡比楚王都大了兩歲,雖容貌美豔,但性情卻有些強勢。
在《紅樓夢》中第五十六回,甄家上京,其實也曾提及甄家共有五女,兩位小姐嫁到了京城,此外還有三位姑娘。
提及王妃,楚王麵色有些不自然,道:“王妃她素來是識大體的,柳妃過門以後,後院也向來是一團和氣,再說甄賈二家原就是老親,王妃在閨閣時,也與賈家女是見過的,雖不說閨中密友,但也見過幾麵。”
廖賢暗道了一聲,當初納柳妃入門,頗是鬨得雞飛狗跳,眼下納著賈家女為側妃,不定又會鬨出什麼風波來。
楚王喜好文學風雅之事,因此娶了翰林掌院學士柳政的女兒,好處也是實打實的,從此在讀書人之中頗有賢王之稱。
而甄妃自是不快,在後宅鬨將一場,旁人不知,作為王府大管家的長史廖賢自是知道,唯恐楚王後宅不寧,甚至惡了甄家。
因為甄家就是楚王的錢袋子。
楚王輕笑了笑,說道:“那事情就這般說定了,等到正月,廖先生就領人去府上提親。”
廖賢卻再次遲疑說道:“賈雲麾為賈族族長,此事是不是先探一探他的口風?”
楚王搖了搖頭,道:“這人滑不溜秋,若探口風,此事八九就成不了,孤求娶的是榮府之女,倒不用問他,他若是相阻,反而招怨。”
一位蒸蒸日上的武勳,正受父皇器重,怎麼可能輕易下場爭嫡,但他又不能什麼都不做,否則,任憑魏王與其交好,真到了關鍵時刻,可是要人命的。
唯有先捆縛上親戚關係,以後再拉攏、討好,都有了紐帶。
廖賢聞言,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卻說賈珩這邊兒,尚不知楚王背地裡打上了元春的主意,返回國公府,剛剛進入花廳,幾乎前後腳一般,來自京兆府衙門的差役求見,帶了一個消息。
賈珍沒了。
賈珍往日長期養尊處優,沉迷酒色,一下子流放至嶺南,路途顛簸流離,又加上身有隱疾,剛到嶺南流放之地未久,就一病起來,沒多久就藥石無救,命赴黃泉。
屍體還停在嶺南,京兆衙門問是否將屍體送歸神京安葬。
但賈族的祖籍,實際是在金陵。
賈珩默然片刻,說道:“焦大,去西府大老爺院裡知會蓉哥兒,讓他往玄真觀向敬老爺報喪,再讓人往老太太院裡報信。”
所謂,一死百了,他這時候也不好再揪著往日的仇怨不放。
當然,寧府也不會為賈珍有太多的哀榮。
焦大應了一聲,連忙吩咐小廝去了。
賈珩回得內廳,此刻內廳秦可卿、黛玉、湘雲、探春、元春、尤氏、尤二姐、尤三姐已得了賈珍病死在嶺南的訊息。
眾人不由為之一陣唏噓,安慰著尤氏以及惜春。
畢竟是多年夫妻,尤氏此刻也落下眼淚來,而惜春雖未落淚,但清冷如玉的小臉,見著哀戚之色。
見賈珩進來,秦可卿起身迎接說道:“夫君。”
賈珩點了點頭,看向一旁小臉上見著哀戚的惜春,轉而看向抹著眼淚的尤氏,問道:“方才京兆衙門的問,遺體是否送京安葬,我的意思是,千裡迢迢,一路奔波,並不容易,不妨讓蓉哥兒就近往金陵祖籍安葬。”
理論上,此刻的尤氏還是賈珍的妻子,需得問一問其意思。
而賈蓉作為人子,肯定是要南下扶靈的。
尤氏卻淚眼朦朧,說道:“全憑族長做主,隻是夫妻一場,我想南下送他最後一程。”
賈珩點了點頭,道:“應該的,隻是近年來,道路不靖,我派幾個人跟著一同南下。”
尤氏道:“多謝族長了。”
賈珩簡單說話罷,轉而又看向惜春,道:“妹妹,千裡迢迢,妹妹可在京中拜祭,尋個高僧做場法事,超度一番就是了。”
這時,探春道:“珩哥哥,府裡來了個牟尼院的妙玉禪師,佛法精湛,就在西府後花園的庵堂居住,不妨請了來。”
賈珩道:“那我等會兒去西府去請。”
等會兒他說不得還要往榮國府去見賈母。
而隨著賈珍之死的消息在東西兩府傳來,還是激起了一些風浪,畢竟是曾經的珍大爺,賈氏族長。
榮國府,榮慶堂中
賈母正在鳳姐、李紈的陪同下說著話,聽到林之孝家的進入廳中報信,臉色倏地一變,急聲道:“怎麼回事兒?珍哥兒他才三十多歲啊,這怎麼就沒了?”
她原本還想著,等過三五年,再向東府請求一下,讓賈珍回到金陵彆居,不想這才沒多久的光景,人就沒了。
賈母目光微眯,心頭不由湧起一股猜測。
難道……
不,應該不會,珩哥兒不是那等斬草除根的狠毒性子。
其實不僅是賈母心頭生出一些陰私的猜測,坐在一旁的鳳姐,玉容變了變,丹鳳眼中也有幾分憚懼,想了想,又覺得不大像,蹙著眉道:“老祖宗,嶺南之地聽說是煙瘴之地,逢著冬天又濕冷濕冷的,珍大哥在府中享受慣了,突地一下子,這就生了疾病。”
林之孝家的也道:“老太太,珩大爺說這是京兆衙門派人送來的信,說是珍大爺到了嶺南後,就水土不服,上吐下瀉,沒多久生了一場病,流放之地又缺醫少藥的,這才沒了。”
賈母扶了扶額頭,歎了一口氣,問道:“蓉哥兒呢,可曾知會了?”
林之孝家的,忙道:“珩大爺已派人往大老爺院裡知會蓉哥兒了,讓人往玄真觀報信。”
賈母又是唏噓道:“白發人送黑發人啊。”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