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湘雲笑著近前,說道:“珩哥哥。”
賈珩看向湘雲,笑了笑道:“雲妹妹,幾天沒見,可還好?”
湘雲輕笑道:“好啊,隻是想林姐姐和寶姐姐她們。”
史鼎看著二人說笑的一幕,目光閃了閃,道:“子鈺,雲兒這孩子是喜愛熱鬨的性子,我們家同齡人少一些,這次過來,也多住兩天,陪著姑母過過元宵。”
賈母笑道:“我正愁著府裡少許多熱鬨呢。”
鳳姐笑著湊趣道:“老祖宗,有我們陪著您老,還不覺得熱鬨呢。”
賈母笑道:“你就拿著這話來堵我,雲丫頭的熱鬨和你們不一樣,這孩子,我瞧著她,就想起了我年輕時候。”
鳳姐笑道:“怪不得老祖宗疼著雲妹妹。”
眾人都笑了起來。
賈珩瞥了一眼湘雲,見著那紅撲撲的蘋果圓臉,心下生出一抹古怪。
史鼎忽地開口道:“子鈺,如今聖上有整軍經武之心,聽子鈺建言設軍機處以處置北疆戎務,我聽說要設五位軍機大臣,雖無品階,但參預樞密,子鈺也在其中吧?”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小聲談笑的女眷,都停了下來,看向那正在說話的少年與史鼎。
賈珩聞言,眉頭緊皺,道:“軍機任命,向為聖心乾綱獨斷,我等臣子隻需奉命行事就是,另外,這些……世伯從哪兒聽得?”
史鼎笑了笑道:“我也隻是聽著一些風聲,子鈺現在為京營節度副使,錦衣都督,又首倡軍機處,如不列其中,我都不信。”
賈珩一時默然。
史鼎道:“而且,我聽說軍機大臣可舉薦一至兩位司員,隨侍禦前,參讚軍務。”
此言一出,王子騰手中舉起的茶盅頓了下,目中精光流溢。
賈珩凝了凝眉,目光幽沉。
史鼎道:“前日,我已向聖上上疏,但被聖上留中了,我史家累受皇恩,如能以武勳進入軍機處行走,也能為國效力罷。”
軍機司員雖看似低於軍機大臣,但二者原本都是無品無階的差遣,反而是一個接觸天子以及決策核心的機會。
王子騰這時聞言,也有所意動,顯然也察覺到其中蘊含的機遇。
這時,坐在羅漢床上的賈母也回過味來,看著自家侄兒,如何不知其來意?
這是來求著珩哥兒的?
而王夫人這時,聽著幾人敘話,臉色難看,心頭五味雜陳。
“此事,朝廷和聖上應有正論。”賈珩沉吟片刻,說道:“況軍機樞密,人事任免,非同小可,此地不宜多議。”
從目前來看,史王二人都瞄上了在軍機處的位置,不過顯然隻是將其作為一個跳板。
這裡麵隱藏著的問題是,史王兩家,究竟要不要重新歸攏在賈族這麵政治旗幟之下,還是就此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不說王家,單說史鼐、史鼎兄弟,也不能完全說是廢物點心,從目前來看,一門雙侯,能保住爵位不失,又從軍打過勝仗,也不能算一無是處。
事實上,政治中從來不存在完美盟友,哪怕現在暫作結盟的浙黨,也不是省油的燈……當然,真出事兒,該切割,還是要第一時間切割,關鍵是聽話。
賈珩目中現出深思。
史鼎聞言,麵色微變,笑了笑道:“子鈺所言甚是方才倒是我一時情切,失言了。”
賈政這時打了個圓場,說道:“如今天色不早了,史兄、王兄,可至前院一同用宴。”
賈珩看了一眼王子騰和史鼎,也沒多言,向著賈母道:“老太太,我們先到前院了。”
賈母笑道:“你們爺們兒說著外麵的事兒,我們這些婦道人家,既聽不懂,也無趣的緊,去罷。”
這時,賈政看了一眼坐在王夫人一旁的寶玉,道:“寶玉,隨我到前麵會見你表兄。”
寶玉這時正低頭作鵪鶉狀,聞言,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嗯”了一聲。
賈母皺了皺眉,道:“寶玉他還小,等會兒你彆讓他喝酒。”
賈政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這時,薛姨媽不由看向寶玉,卻見著著大紅箭袖,頭戴八寶束金冠,往日俊朗不凡的寶玉,分明是一幅瑟瑟縮縮的模樣。
忽地想起昨日自家兒子薛蟠昨晚說的話,眉頭不由皺了皺。
待幾人走了,原本避在屏風後的黛玉、元春、迎春也相繼從屏風後出來。
鳳姐轉了轉眸,輕聲道:“老祖宗,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賈母看了一眼留下的田氏以及王義媳婦兒母女,止住了鳳姐的話頭兒道:“珩哥兒是族長,外麵的事兒都是由他做主。”
這話一出,鳳姐隱隱意識到甚麼,目中現出一絲了然之色。
對強弱沒有認知,但可以看風向,現在的風向,就是賈家勢大,史王兩家上門討好,尤其是史家,就差把“求人辦事”四字寫臉上了。
不提榮慶堂中,眾人心思各異,小聲議論。
卻說賈珩與王子騰以及忠靖侯史鼎、賈政一同來到賈政的書房,寶玉則在賈政的吩咐下,與賈璉一同接待王義去了。
書房之中
眾人分賓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徐徐退出。
賈珩抬眸看著史鼎,皺眉問道:“還未問過,世伯方才……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史鼎對上那一雙銳利的眸子,遲疑了下,問道:“子鈺,我也是從北靜王府上,聽北靜王爺提起,子鈺覺得,我能否入得軍機處行走?”
畢竟是從過軍的人物,也不避諱,單刀直入。
賈珩凝了凝眉,道:“那史世伯可曾向北靜王爺求過舉薦?”
史鼎搖了搖頭,道:“北靜王爺要舉薦前軍都督府的人,手中並無名額。”
賈珩沉吟道:“預軍機要務,需得尋長於兵略之人,況縱是舉薦上去,聖上也自有決斷。”
史鼎點了點頭,道:“子鈺,我等武侯之家,也不能空耗國家俸祿,不為朝廷分憂,如能入值軍機,勢必要為君分憂的。”
賈珩沉吟道:“此事容我思量思量。”
如果要舉薦史鼎,就需得查一查史鼎的過往戰績,其他軍機,他不管如何,他舉薦出來的人,起碼是要知兵。
史鼎聞言,心頭大定,笑道:“那我就敬候子鈺佳音了。”
以眼前這位在天子麵前的信重程度,如得舉薦,他入得軍機,就可十拿九穩,尋機再派至外省封疆,也可順理成章。
王子騰聽著二人對話,心頭也有幾分觸動,隻是一時間卻不好張嘴,看著那麵容沉靜的少年,暗暗咬了咬牙,低聲道:“子鈺以為……我可有起複之機?”
幾乎每一個字都用儘了全身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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