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還是能理解元春的,相比王夫人,元春才是一手將寶玉帶大,情同母子,如無先前那番關心則亂的表現,反而有些心計深沉了。
嗯,他沒有內涵誰,隻能說元春性情更有柔婉似水的母性一麵,但也並非不講原則。
難不成還鼓掌叫好,暗挑大拇指?這還是親姐弟?
元春聞聽此言,心頭微顫,瓊鼻一酸,好懸沒有再次落下淚來,竟有絕處逢生的欣喜在心頭湧起,緊緊捏著衣袖中賈珩先前所給的一方手帕,柔聲道:“珩弟,我都想好了,等寶玉好了,就讓他在學堂寄宿著罷,一月回來兩三回,省得在家再惹出什麼禍端來,等三二年,考個功名,成家立業,也就好了。”
這也是元春方才思量過的想法,如是早些開學,在學堂中,哪還有今天的事兒?
至於科舉功名,這其實是自我安慰或者說安慰王夫人的話。
賈珩點了點頭,道:“也行罷。”
元春見少年麵色和緩,心頭如釋重負。
見得這一幕,賈母心頭同樣徹底鬆了一口氣,就連王夫人都忍辱不語,顯然就怕賈珩再提什麼不管的話。
隻是片刻後,賈珩開口道:“不過,傷好之後,還是先去祠堂跪著,好好反省。”
賈母、王夫人:“……”
元春怔了怔,豐潤、妍美的臉蛋兒,容色淒婉,目光楚楚,卻也說不出話來。
賈珩沉吟片刻,道:“族老我就不召集了,讓他向寧榮二祖跪下,想想究竟錯哪兒了,寫一篇五千字的檢討書。”
眾人聞言,都是麵麵相覷,這檢討書……什麼東西?
元春聞言,情知少年心意已定,一時間心頭有些不知滋味,隻是緊緊抿唇不語。
王夫人臉色蒼白,身軀晃了晃,心如刀絞,幾乎不能呼吸。
她都低聲下氣了,他還要她怎樣啊?!
賈母感受那堅定的意誌,麵色變幻了下,終究歎了一口氣,道:“珩哥兒,可如是傳揚出去,是不是影響著寶玉名聲?”
“鬨這麼一出來,還能有什麼名聲?再說,寶玉的名聲,那還用影響嗎?還有下降的空間嗎?”賈珩麵色淡漠,沉聲道。
賈母、元春:“……”
王夫人:“???”
寶玉挨打是賈政的懲戒,族裡的懲罰,隻能是跪祠堂,否則不疼不癢,寶玉也不會長記性。
而且他也不會承諾什麼,寶玉最終有沒有個出身,終究還是看他自己。
賈母一時無言。
見那少年心意已決,歎了一口氣,道:“罷了,寶玉他終究是小孩子,趁著小,你也該好好管管才是,如不這時候管,再大一些,才是愈發了不得,想尋常公侯之家也有不少比這都惡劣事來,但我瞧著他平日也是孝順知禮的。”
薛姨媽在一旁道:“老太太說的差不多,還是從小了管才好。”
這是儘量遮掩,把寶玉往小孩子上洗,淡化這件事兒的影響。
賈母又道:“咱們家還好,還有那不怎麼好的,不長進的東西,什麼不三不四,阿貓阿狗都往裡劃拉……罷了,都是汙人耳目。”
到了這一步,賈母極儘“比爛”之能事,為寶玉來回找補。
意思,我們家寶玉這麼小,與婢女玩鬨幾句怎麼了?
王夫人凝了凝眉,情知賈母所言之事。
東府的賈珍先前都好那麼一出,在東西兩府有著一些不好的傳聞,對了,還有璉哥兒。
王夫人念及此處,不由瞥了一眼鳳姐,心頭也生出一股“不厚道”的慶幸心緒,起碼她家寶玉沒有這一茬兒。
再說,爺們兒貪好顏色,也是常有的,那珩大爺還不是在東府養著兩個顏色好的?還是一對兒姐妹,那誰也彆說誰。
鳳姐在一旁原有幾分不自在,一時間這話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敏銳察覺到王夫人的複雜目光,臉色微變,心頭就有幾分異樣。
這是什麼眼神?
湘雲麵色疑惑,低聲問著一旁的寶釵,說道:“寶姐姐,姑祖母說的什麼?”
“你小小年紀,什麼話都來問,這誰知道。”寶釵低聲道。
作為小時候就看過《元人百種》的老司機,寶釵豈能不知分桃斷袖的典故?但這時候,隻當不知道。
賈母又道:“貪嘴饞貓的,是不能慣著,寶玉年歲小,跪祠堂就跪祠堂罷。”
賈珩拿起一旁的茶盅,麵色默然。
“好了,不說了,用飯罷,都鬨了小半天了,都一起用著飯。”賈母招呼著正在一起說話的探春、湘雲、黛玉和寶釵。
話分兩頭,就在賈珩前往榮慶堂用飯時,花廳中,賈政獨自待了會兒,情緒倒也平緩了幾分,一時間,倒也覺腹中饑渴,正要起身。
然而這時,外間一個小廝急匆匆過來,低聲道:“老爺,忠順王府長史官過來求見,說是來拜訪老爺呢。”
此言一出,賈政麵色愕然,心頭就有幾分疑惑。
蓋因,賈家與忠順王府素無來往,這時上門,卻不知究竟是何用意!
而彼時,賈府大門外,忠順王長史周順一臉陰沉之色,目光冷然地看著榮國府。
原來琪官兒逃出忠順王府後,忠順王府在這十來天不停派出小廝,經過這幾日搜尋,終於尋到了琪官兒蛛絲馬跡,與榮國府似有一些勾連。
忠順王爺登時大怒,即刻派了忠順王府長史,前往榮國府索問。
事實上,如是寧府,忠順王還心存幾分忌憚,但榮府聲勢就要弱上好幾分,豈能容榮國府拐帶他家伶人?
忠順王府長史等了一會兒,隨著仆人進入花廳,小廝敬奉著香茗,退至一旁。
賈政凝了凝眉,疑惑說道:“不知尊駕前來何事?”
王府長史怎麼也是五品官,原本就對賈家心頭有氣,聞言,語氣硬邦邦道:“下官此來,並非擅造潭府,隻因奉王爺之命辦著一件差事,還請老先生看在王爺份上,給個方便,下官感激不儘。”
賈政聞言,心頭愈發疑惑,問道:“不知長史究竟所言何事?”
周長史冷笑道:“王府有個喚琪官兒的小旦,原本在府上好好待著,初一之後,卻十多天不在府上,王爺打發了幾波人去找,卻沒有找著,若是旁的也就罷了,這琪官兒平日裡,應對頗得我家王爺的心思,聽說與貴府那位銜玉的公子交好,或是私藏,或是拐帶了,還請煩勞令公子告知一二,也省得下官奔波勞苦,受著王爺責罰。”
因為榮府元春並未封妃,周長史此刻話說的比起原著來,愈有幾分不客氣。
直接有罪推定!
當然,也是因為上次忠順王爺之子被五城兵馬司羈押一事,早懷怨恨之心。
賈政聽了這話,隻覺眉心狂跳,驚駭莫名。
因為據賈珩以及賈母所言,忠順王府幾乎是賈家政敵,這還了得?
故而並未第一時間尋寶玉,反而問道:“長史怎知犬子知道那琪官兒下落?”
畢竟剛剛打過寶玉,這時也不大可能提溜寶玉過來問話。
周長史冷笑道:“琪官兒被王爺賜了個汗巾子,那汗巾子是茜香國女王進貢朝廷,聖上天恩賞給我家老爺,老爺轉手賜給琪官兒的,琪官兒與貴府公子互換著汗巾子,以為至交,隻怕這會兒還在貴府公子腰間係著呢!”
賈政聞言,終於忍耐不住,幾乎一口老血噴出。
原本壓下去的怒氣,就有再次上湧之勢,甚至還有絲絲悲涼。
這個不省心的孽畜!
在後宅廝混也就罷了,卻引逗得忠順王府的伶人,和這等優伶還有這般親厚關係。
賈政臉色蒼白,聲音都有幾分打顫,道:“尊駕稍等,我去喚人。”
這時候,哪裡喚得人來,隻是詢問寶玉,將人藏在何處。
見著戰戰兢兢的賈政,周長史端起茶盅,嘴角閃過一抹譏誚,道:“老先生自去就是。”
賈家也就這般出息,除那位珩大爺外,打發一個小廝而已。
不過那銜玉而生的公子,聽說十分得榮府老太君的喜歡,許是這個緣由,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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