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察多少人盯著,錦衣都督,武勳粗暴乾涉,那時要引多少毀謗加身?
這賈赦故意激將,其心可誅!
賈赦冷哼一聲,麵色變幻了下,囔囔道:“我又不是賈家族長,我去做什麼?”
其他人看著這一幕,都是暗暗皺眉,介於賈赦的過往名聲,自然沒有將賈赦一番“道德綁架”之論聽進心頭。
“夠了!”賈母沉喝一聲,打斷二人爭執,然後看向賈珩,道:“先按珩哥兒說的辦。”
賈政麵色凝重,歎道:“隻得如此,聽說許總憲官聲介然,剛正不阿,想來不會任工部兩位侍郎借京察排擠同僚。”
這話說的雖有幾分道理,但也不知是不是賈政的落寞神情,王夫人與賈母心頭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賈赦起得身來,冷笑道:“那就聽珩哥兒的吧,母親何苦將我喚來?隻是聽說珩哥兒嶽丈也在工部?對了,似乎還是一位郎中,年歲七十,也在被察之列吧?倒不知這次能不能安穩過關?”
說到最後,也有幾分幸災樂禍的嘲諷,而後朝賈母拱了拱手,這還不忘瞥了一眼鴛鴦,然後告辭離去。
邢夫人原在一旁坐著,見狀,忙起身,臉上訕訕笑道:“老太太,我去看看老爺。”
見賈赦如此作派,賈母皺了皺眉,長歎一口氣,當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
主要還是為自家小兒子的事兒憂心。
湘雲轉過彤彤如霞的蘋果臉蛋兒,看向探春,低聲道:“三姐姐,珩嫂子家的大人,也在工部?”
探春英媚、秀麗眉眼間,浮起一層淡淡憂色,道:“雲妹妹,珩哥哥應有謀算,不用太擔心了。”
黛玉如柳絮籠霧的罥煙眉下,一剪秋水凝睇而望,不錯眼珠地看向不遠處的少年,心湖中也蕩漾起圈圈名為“擔心”的漣漪。
寶釵明眸瑩潤如水,看著那少年,白膩臉蛋兒上,倒不見多少擔憂之色。
當然,不是因為那人正妻之父緣故,而是堅信那人胸有成竹。
賈赦與邢夫人離去以後,偌大的榮慶堂,氛圍就變得有幾分沉悶,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鳳姐笑了笑,緩和了下氣氛,道:“老太太,珩兄弟既然這般說,肯定能成,這般都午時了,還是用飯罷。”
賈母也隻得放下心頭的憂慮,說道:“先用飯罷。”
……
……
暫且不提榮慶堂中賈珩與賈母用飯,卻說賈赦回到所居黑油門的院落,來到廳中,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
邢夫人隨後跟來,陪著笑道:“老爺,怎麼好端端的,又和那位吵起來了?”
賈赦正喝著茶,將茶盅重重放在小幾上,冷笑道:“我就看不慣他那輕狂的樣兒!現在哄住了老太太,仗著族長的身份,在兩府裡是想罵哪個就罵哪個,想管哪個就管哪個!一堆人還捧著他,璉哥兒媳婦兒、大姑娘、三姑娘,都一個個胳膊肘子往東府拐,對了,還有珠哥兒媳婦,原也是溫婉知禮的性子,誰想為了她兒子,還請著那人東道,真是……”
有些話太過粗鄙、惡心,賈赦說著,就截住了話頭。
後半句心底話大抵就是,一群大姑娘小媳婦兒,捧他的臭腳,舔他的腚眼子……
事實上,隨著賈赦醜態百出的諸般事跡傳播,榮國府的女眷對賈赦也沒了多少恭敬之心。
賈赦也不是傻的,或者說作為社會性動物的人,本身就能從一些眼神和態度中感知到孤立、不恭等情緒。
這一下子,難免生出“榮府女眷,全員惡人”的忿懣情緒。
邢夫人見賈赦神色不善,不敢再勸,而是岔開話題,問道:“對了,這京察真就這般嚇人?我瞧著他平時那樣蠻橫,這次倒忌憚的跟什麼似的。”
賈赦冷笑一聲,說道:“他其實沒說錯,他為武官,還真不好胡亂介入,不然就被文官群起而攻。”
“那老爺方才還?”邢夫人下意識說著,忽地恍然大悟,麵色訝異,驚聲道:“老爺是在那話刺他?如果他做不到,老太太心裡就紮了一根刺兒。”
大抵是,似乎十分滿意邢夫人的“倒吸一口涼氣”,“恐怖如斯”的“崇拜”目光,賈赦笑道:“正是此理!老太太分不清親疏遠近,想來經過這一事兒,她才知道,這座國公府,誰才是頂梁柱,隻是可惜,那小東西不上當。”
邢夫人眸光一亮,低聲道:“國公府?”
賈赦端起茶盅,嘿然道:“那時榮府,可就隻有我身上有爵位。”
有些話,哪怕是夫妻之間也不能說的太透,否則,太過駭人。
可縱然不用說的太透,邢夫人也聽明白其中的意味。
彼時,無官無職的二房,再占著國公府也有些說不過去。
想他堂堂榮國嫡脈,被攆到小院落中安身,老太太偏心太過了!
邢夫人頻頻點頭道:“是這個理兒。”
“好了,咱們靜等看好戲就是。”賈赦笑了笑,說著,咽了一口茶,看向仍麵現思索的邢夫人,道:“對了,我瞧著鴛鴦,這二年出落得是越來越水靈了,我房裡正缺個服侍的,你這兩天幫著張羅張羅。”
邢夫人這時回轉過神,點了點頭,說道:“老爺放心就是。”
然後,邢夫人忽而支支吾吾道:“老爺,我兄長他們快到了京城,您看……”
賈赦擺了擺手,不耐煩說道:“這等小事兒,不用和我說了,你看著自己處置就是,在寧榮街置辦個院落,讓他們居住就是了。”
旋即,賈赦又想起一事,道:“前個兒那孫紹祖家,遞上了帖子,說是願和迎春定下來,璉兒也說這孫紹祖是個有能為的。”
聽賈赦提及迎春,邢夫人腦海中想起一個安靜的“一錐子紮不叫一聲”的少女,遲疑道:“老爺,迎春那丫頭,年歲還小罷?”
“就是先定下親事,給那孫家一個婚書,再等二年過門,這件事還有鴛鴦的事兒,你看著能不能一起辦了。”賈赦放下茶盅,淡淡說道。
這等內宅的事兒,他一個大老爺們,也不好操持。
邢夫人想了想,笑道:“那老爺放心,我先尋了鴛鴦家的人,她有個哥哥在老太太房裡辦著差事,明後兩天喚了來,老爺也和他說說,抬舉他家妹子做姨娘,他肯定歡喜不勝,當丫頭,終究是奴才,哪有給老爺當姨太太體麵自在。”
賈赦點了點頭,道:“就這樣辦罷。”
邢夫人應著,然後就離了賈赦院落,去操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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