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捕捉到代儒的失落神色,補充道:“崇文學堂為新建,代儒公勞苦功高,也可順勢頤養天年,歸家含飴弄孫,族中也不會虧待,照原例撥付銀子榮養,當然,代儒公老當益壯,若不願就此熄教學之心,也可在族學小學堂中,為蒙童發蒙識字,傳道授業。”
賈代儒的學問水平,也就隻能教小孩子識個字,至於舉業,他會從國子監中托宋源先生另外延請名師。
賈代儒聞言,心下稍安,笑道:“子鈺,老朽雖垂垂老矣,但也不願回家就此歇著,做那無用閒人,還請在小學堂中給老朽留個位置。”
此言一出,在場賈族的老少爺們都是笑著稱好。
這一下子,原本略顯僵硬的氣氛,倒也烘暖了起來。
賈珩笑道:“代儒公醉心教育,他日在我賈族之族譜文史,未嘗不能留名其上,數百年後,供後世子孫瞻仰。”
賈代儒其人,雖然科舉不太行,但也算正派,倒也談不上麵目可憎。
事實上,賈族中人,也並非全是蛇鼠一窩。
賈代儒聞言,心緒激蕩,甚至眼圈微紅,說道:“子鈺,老朽定然較好蒙童。”
卻是一下子撓到了癢處,半生蹉跎,若能因教書育人而得賢名錄載於族譜文史,縱是百年之後,也可含笑而逝了。
至於賈珩話語分量和信譽,這是士林輿論公認的大賢,顯然還是有著分量的。
周圍賈族爺們看著這一幕,也是又豔羨又是心熱。
再看那青衫直裰,坐姿端正的少年,目光都是漸漸不一樣。
果然不愧是名聞朝野的賢人,不能以年齡小而當小孩子看。
賈珩又朗聲道:“崇文學堂中,學童入學學費一應全免,也會定期組織考試,這是我賈族族學,公中每年都要撥付銀子奉養。”
此言一出,在場的老少爺們都是麵露欣然。
賈政麵帶敬配,讚歎道:“子鈺當真是惟德惟賢啊。”
這哪怕是傳揚出去,都是馨德之舉,在宗族中矜老恤幼,弘揚文教。
賈珩道:“政老爺謬讚了,當然,若族中子弟不願讀書之人,也可入賈氏講武學堂,聽說寧府中有一耋老諱名焦大者,其人曾陪國公爺出過幾次兵,在死人堆裡熬出來過,雖年老體邁,但仍有軍中武藝,可教蒙童習武,另外,我還會在軍中尋人來教授族中子弟習武。”
既然他已經打算承接了宗族,就不能再將宗族視為累贅。
可以說,當他入主寧國府,成為族長的那一刻起,就必須意識到鬥爭形勢已經發生劇烈的變化。
他不再是受賈珍欺壓的庶支旁親,而成了賈族族長。
迎接他的也是一場趕考。
如果不想讓賈族成為他的負累,而是反過來成為他的助力,他就需要改造賈族,大浪淘沙,將一些真正的宗族菁英揀選出來。
誰說神京八房,都是廢物點心?
不儘然吧。
何況就算一張衛生紙,都還有用處呢。
有一些小孩子,心性未定,調理調理,或是讀書習武,或是從事商賈貨殖。
嗯,每個人都有光明的未來。
用人之長,天下無不用之人。用人之短,天下無可用之人。
事實上,在封建宗法社會,明君任人唯賢,也並沒有排斥任人唯親,二者都是並用的。
因為同為一族,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說句不好聽話,將來如果賈珩要造反,除卻親信部將可以托以大事外,從宗族挑揀出的精英子弟,同樣死心塌地的一批。
因為造反是……要誅九族的!
如曹孟德,不僅僅擁有五子良將,夏侯和曹氏宗族給他提供了多少人才?
夏侯兄弟,曹仁、曹洪、曹真、曹休……
再說李唐,他們打天下之時,如李神通,李道宗,李孝恭……
都是戰功赫赫之將。
相反,沒有宗族支撐,極容易為外室所篡,因為權力失衡。
“至於賈族中會不會出白眼狼,這都是小門小戶弱者心態!成大事者,何曾有過這種想法,如曹操,供用族中子弟讀書習武時,可曾有過這種擔心?真有白眼狼,摁死就是了。”
賈珩將酒杯放下,目光平靜掃過在場的賈族中人,落在年輕子弟身上。
“當然,如賈赦、賈珍這等宗族敗類,還是要強勢掃除的,至於賈璉這等花花公子,寶玉這等富貴閒人,隻要不搗亂、不作惡,無需理會。”
賈珩定下為讀書、習武之設“崇文”、“講武”二堂,之後就不再談正事,談笑飲酒,接受完同輩與晚輩敬酒,而後向文字輩和代字輩的族人敬酒,推杯換盞。
一場酒宴,吃得賈族中人儘歡而散。
除了賈蓉……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bigeb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