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幾句“君上厚恩以待,我當劍斬宵小”的忠直煌煌之言,誰都不會心生異樣,反而覺得賈子鈺素知恩義,性情慷慨。
更不必說,還加了一個錦衣衛指揮僉事。
蔡權聞言,身形卻是一震,驚疑不定道:“雲麾將軍?”
董遷也是詫異地看向賈珩,有些難以置信。
蔡權方才帶著董遷,剛坐下沒多久,自然不知賈珩被詔旨封了爵。
曲朗這等老錦衣也不是自來熟,亂搭話的人,也沒有拿彆人的事來炫耀的道理。
賈珩朝著大明宮方向拱了拱手,慨然道:“剛剛下的聖旨,聖上皇恩浩蕩,授以三等雲麾將軍,君父目光殷殷,豈能容此宵小在眼皮子底下橫行無忌!”
東城幫派可能有一些是權貴的黑手套,幫助京中權貴做一些不方便做的事。
但那又如何!
彆人都欺負到頭上了,再瞻前顧後,彆人隻會得寸進尺。
再說,連身旁的人都護不住,人心一散,隊伍就不好帶了。
果然這話一出,就連蔡權投來的目光都帶著絲絲不同。
事實上,從他被賜以三等雲麾將軍這一爵位後,他已經有資格以自己為中心,組建一個小範圍的政治勢力了。
這說起來很玄乎的事情,但卻是名器之妙,雲泥之彆。
一介白丁,縱然是天子客卿,與天子談笑風生,白衣傲王侯,你的身邊也不可能聚攏出一幫政治勢力。
但一旦受封將軍之爵,位列武勳,你就能在朝廷中打出自己的旗幟。
更不必說他對天子施加的影響。
當然,眼下他這股政治勢力可能還比較弱小,甚至略有些寒酸,但爵位名器會漸漸發揮威力。
“唯一需要擔心的是,得彆因為作事太多,領以實職,耽誤了科舉,最後再被天子賜個同進士出身,就有些鍍金學曆的感覺了。”
曲朗剛毅麵容默然片刻,忽而開口說道:“大人,卑職可先著手下的錦衣衛查訪一下,究竟是哪一家幫派勢力所為。”
賈珩聞言,抬眸看向曲朗,凝視著青年的目光多了幾分意味,鄭重道:“那就有勞曲百戶。”
先前以為這位百戶比之那位圓滑世故的趙毅要木訥一些,不想也是個拙於言而敏於行的有心人。
也是,能在錦衣府這等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混到百戶的,就沒有簡單貨色。
“說來,這也是名器之妙。”賈珩心頭忽地也有幾分明悟。
他先前雖是錦衣衛指揮僉事,但隻是加銜,他對錦衣衛的調用,其實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但現在一封爵位,再加上錦衣衛指揮僉事銜,就會給人一種強烈的暗示,說不得天子就會哪天讓掌錦衣衛。
自有人願意示好、靠攏。
“錦衣衛這個職事,還真不好辭了,哪怕是留下一個加銜,也能稍稍施加影響。”賈珩收起心頭的一些雜思,對著早已因為心緒激動,而至臉頰潮紅的蔡權,說道:“蔡兄,去尋一副擔架來!”
“擔架?”
“床板也行,抬著兄長,帶著京營那位兄弟,咱們去擊鼓鳴冤!”賈珩麵色冷峻,沉聲說道。
沒有屍體,血跡,就奈何不得那些人?
自由心證,打你……還需要理由嗎?
蔡權大聲應道:“好,我這就準備床板,現在就去京兆衙門!”
“去什麼京兆衙門,去應天門!”賈珩目光陰沉,冷聲說著,“來人,去寧榮街柳條兒胡同我那老宅,喚著範先生,一同去敲登聞鼓!”
蔡權聞言瞳孔劇縮,聲音發顫,隻覺呼吸凝滯,說道:“珩兄弟,那是宮城門……”
就連曲朗也是目光咄咄,心頭掀起驚濤駭浪。
這是要……捅破天了!?
可轉念一想,或許以這位少年權貴的聖眷和名望,擊登聞鼓,還真就是士林震動,群情洶洶,對東城那些江湖幫派,人神共誅!
賈珩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冷爍。
既然有些人不守政治規矩,那就把桌子掀了,大家都彆玩了!
先有國家應考舉子被毆殘,再有五城兵馬司公差被毆打,他們要乾什麼!
殺官造反嗎?
他有理由懷疑某一天,這幫人會打進大明宮弑君!
“兄長現在有沒有覺得頭有些暈?”賈珩麵色冷沉,看向董遷,問道。
董遷愣了下,心頭恍然,皺了皺眉,扶著頭道:“頭是有點兒暈,胸口也有些疼,喘不過氣來……”
正好這時,恰有兩個小廝將木板抬將過來,賈珩說道:“那就躺著。”
曲朗拱手說道:“賈大人,那卑職先讓人去查一番。”
賈珩上前拍了拍曲朗的肩頭,沉聲道:“若天子問起,曲百戶當有應對才是。”
曲朗聞言,心頭就是劇震,隻覺一股氣血往臉頰湧動,不知覺聲音都顫抖幾分,拱手道:“多謝大人栽……
“快去吧,曲百戶,留給你的調查時間,最多一個時辰。”賈珩目光溫和,截斷了曲朗的話頭兒。
人多眼雜,有些話還是不要說出口了。
曲朗也不多說,深深看了一眼賈珩,抱了抱拳,招呼幾個錦衣衛,轉身就走,出了正廳以後,幾乎是發足狂奔,他要即刻發動手下的暗探、眼線,儘快調查出此事。
隻要在奏對之時,賈大人說一聲,“錦衣衛百戶曲朗,知詳情甚深,聖上可垂問之……”
等曲朗回去,賈珩也不耽擱,著人封了程儀給兩位賬房先生,暫且打發他們回去,而後就帶著蔡權,抬著拆下的床板,抬著鼻青臉腫的董遷,就徑直往應天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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