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以為蔡權帶著表兄董遷回了寧府,但聽方才仆人說,似是去了他先前在寧榮街柳條胡同兒的老宅。
賈珩出了前廳,等了約莫有一會兒,蔡權、範儀、董遷連同幾個京營的軍卒,都是過來。
“蔡兄,去五城兵馬司,先將劉攸控製起來。”
如今他得了天子的聖旨,托以查察之任,那就有緝捕、訊問之權。
蔡權點了點頭,應道。
賈珩道:“範先生,等下還需你指認劉攸。”
範儀目中現出一抹激動,說道:“學生多謝賈大人高義。”
而後,賈珩讓幾個京營將校扶著範儀,乘上駿馬,向著五城兵馬司衙而去。
五城兵馬司,官廳之內裘良粗獷麵容上,臉色陰沉似水,聽劉攸說完,一拍桌案,怒道:“竟有人暗中相護那小校,實在可恨!”
五城兵馬司衙門不像六部、寺監衙門,將官衙設在宮城附近,而是設在離宮門遠處,以便靖綏治安。
故而裘良尚不知三通登聞鼓響,至於聖旨?一眾文官也不會給裘良通風報信。
故而裘良不知旨意已將自己革職待參。
所謂革職待參,隻是拿人的前奏,而後禦史言官就會迅速搜集黑材料,群起彈劾。
劉攸麵帶苦色,說道:“大人,那董遷身旁相護的人,手持手弩,隻怕是軍中之人,大人先前怎麼不說這董遷還有軍中之人相護?現在三河幫那邊死了幾個人,卑職這邊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裘良皺了皺眉,麵色不悅,說道:“怎麼,劉主簿是怪本官沒有提前說明?可本官如何得知這董遷有了防備?誰又沒有長前後眼!至於三河幫,你從五城兵馬司銀庫中,一人支取三十兩銀子,做燒埋銀了事。”
劉攸聞言,歎了一口氣,說道:“三河幫那邊其實還好說,都是一些青皮無賴,三十兩銀子足夠平息了,隻是那邊兒見有軍中手弩,以為得罪了大人物,現在人心惶惶…裘大人,您看是否晚上應那李金柱晚上在醉紅樓的約?”
說來說去,還是想見裘良一麵,隻要見了麵,一來二去,再想拉攏這位掌握五城兵馬司指揮同知就容易許多了。
裘良目光閃了閃,似在思量其中利弊,沉聲道:“你晚上看著安排,告訴他,隻是喝喝酒,聽聽曲,彆的人,我不見。”
北靜王爺說過,那幾個人需得保持距離,以防惹火燒身。
裘良打定了主意,若是碰到那位王爺,他扭頭就走。
劉攸聞言,笑了笑,說道:“裘大人放心就是,不見旁人,不過醉紅樓裡新晉了個頭牌喚做芸娘的,大人不見見嗎?”
“芸娘,這名字一聽就是庸脂俗粉,沒興趣。”裘良擺了擺手,輕笑道:“本大人府上六房姨太太。”
裘良顯然沒有一曲廣陵散,再奏待芸娘的雅趣,並且對劉攸背後之人很是警惕。
劉攸笑了笑,心道,這武夫看著粗豪,實則心細如發,不過一旦去了,王爺麵前,可由不得你。
而就在二人心思各異之時,忽然,聽到五城兵馬司衙門外傳來呼喝之聲。
“什麼人,敢擅闖五城兵馬司!”
官衙之外,五城兵馬司的兵丁,麵麵相覷看著以錦衣少年為首的幾人,就是沉喝道。
賈珩一手高高舉起聖旨,冷聲道:“奉聖上旨意,爾等還不速速讓開!”
“聖旨在,爾等還敢站著!”蔡權“蹭”地抽出腰刀,沉喝道。
一眾著五城兵馬司公差黑紅官差的兵丁都是呼啦啦跪下。
蔡權看著這一幕,麵頰潮紅,顯然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
賈珩麵色冷峻,高舉聖旨,在蔡權等京營將校的扈從下,舉步邁過五城兵馬司官衙高及小腿的門檻。
身後,八個京營軍卒,腰板兒挺得筆直,範陽鬥笠下的麵容上現出一抹傲然之色。
範儀目中也是閃過一抹快意,當年他就在這兵馬司府衙前,被這些兵丁拒之門外,如今彼等跪伏於地,誠惶誠恐,也有今日!
眾人進入庭院之中,得了天使駕臨的裘良以及五城兵馬司等一乾屬吏,都是麵色惶恐,從官廳而出。
“有旨意。”賈珩沉喝道。
裘良麵色變幻,緊緊盯著那錦衣華服的少年,目中又驚又怒。
旨意?什麼旨意?誰特麼能告訴他,到底有何旨意給他?
“裘良,你愣在那裡,是要抗旨?”賈珩眸光眯了眯,冷聲道。
身後“蹭”得數聲,數把雁翎刀齊齊半抽於鞘,寒光閃閃,讓庭院中的眾人心頭一跳。
呼啦啦一片,一眾五城兵馬司的文吏、兵丁都是紛紛跪下。
裘良臉色陰沉,拱手道:“臣,裘良接旨。”
說著,一撩官袍,跪伏於地。
賈珩一展聖旨:“……五城兵馬司指揮同知裘良,瀆職無能,縱賊為惡,革職待參,著珩以雲麾將軍,提點五城兵馬司常務!”
崇平帝的聖旨,說了三件事,故而這道聖旨其實不是單獨給裘良的,是讓賈珩持聖旨而行事。
“爾等接旨吧。”賈珩麵色淡漠,目光冰冷地看著麵如土色的裘良,冷喝道。
“臣,裘良接旨,萬歲萬歲萬萬歲!”裘良聲音顫抖說著,隻覺手足冰涼,一顆心沉入穀底。
“來人,打了他的官帽,扒了官服,收了官印!”賈珩沉喝道。
不同於文官是以堂印放在公案上,而如五城兵馬司這種武職,是一枚略小一些的小印,被裘良放在腰間的魚袋中。
頓時,蔡權就是帶著兵丁上前,打去裘良的官帽,扒著裘良的官袍,搜撿官印。
裘良麵色憤憤,冷哼一聲,就想要反抗,他為武將,豈容如此羞辱!
然而,卻聽那錦衣少年冷笑一聲,陰測測道:“裘良,你要對悍詔使,違逆聖旨?”
依漢律,對悍詔使,而無人臣禮者,斬!
裘良聞言,恍若被施了定身術一般,動也不敢動,麵容上現出屈辱之色,猛然抬頭,怒目圓瞪地看向賈珩,藏在官袍中的拳頭都攥的骨節劈裡啪啦發響,但身形愣是紋絲不動,任由京營軍卒扒著官袍,搜撿著符印。
蔡權取過一枚虎紐銅印,麵色一喜,轉身雙手遞給賈珩,說道:“大人,給。”
賈珩麵色淡淡,伸手接過五城兵馬司的官印,他之所以如此折辱裘良,自不僅僅是為了意氣之爭,而是為了立威!
還有什麼,比將一位前任兵馬司指揮同知拿下,更能震懾五城兵馬司一眾將校、官吏?
再說,他為了對付裘良,把糞坑都炸了,差點兒淋了一頭,不狠狠削裘良的體麵,意氣難平!
“誰是劉攸?”賈珩看也不看裘良,衝著跪了一地的五城兵馬司官吏,沉喝問道。
這時,跪在裘良身後的一個文吏,身形一震,抬起頭,驚駭地看向賈珩,道:“卑職劉攸,不知大人有何…”
“將此獠拿了!”賈珩沉喝一聲。
頓時蔡權帶著兩個軍卒就是將劉攸按翻在地,這一幕又是將四周五城兵馬司的將校、佐吏嚇得身形一震,將頭深深埋下。
劉攸半邊臉兒貼在冰涼的青磚上,麵上現出驚恐,嚷嚷道:“大人,下官犯了何罪!”
“犯了何罪?指使青皮無賴毆殘應考舉子,如今天子震怒,百官嘩然!”賈珩沉聲說著,道:“範舉人,看看是不是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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