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之中,範儀備了一桌酒菜,手中拿著一個酒盅,小幾上有著幾個小菜,看著被綁在靠背椅子上,嘴巴已被打腫了的劉攸,目中有著幾分快意流露。
就是此人,毀了他的一生,他少年中舉,入京應考,在一次鄉黨之會上,在酒宴上酒後見不慣此人姿態,說了幾句舉子在京中為胥吏,非吾輩讀書人所為,就被此人懷恨在心。
而後又起了幾次衝突,但此人竟喪心病狂,指使青皮無賴將他毆殘!
劉攸冷冷看著範儀,譏笑道:“範儀,你以為你投效了這賈珩,就能翻身了嗎?你這輩子完了!縱是再有本事,也做不得官了,誰會用一個瘸子當官兒?哈哈”
範儀因為飲了酒後的臉頰潮紅起來,又是站起身來,擼著袖子,向著這位原本信奉君子動手不動口的襄陽府舉子,在翠華山混跡了一段時間,也早已轉為了“以理服人”。
劉攸臉上的紅腫,分明是範儀打的。
他範儀,今後,也要效仿範家先祖,先秦相國範睢,睚眥必報!
然而就在範儀擼起胳膊,準備打向劉攸之時,就聽到外間軍卒的聲音。
“賈大人過來了?”
範儀斂去麵上的凶狠之色,重又回複平靜,他現在一無所有,一身才華不得施展,唯有這位賈大人不計前惡而用他,他不能將事情搞砸了。
“誰說不能為官,若是某家輔佐一位潛龍出來,未嘗做不得那李儒、賈詡。”
範儀看著庭院外的夜色,心頭閃過一股豪情。
近些時日,隨著三國話本的暢銷,著實激發了一些士子的論史熱情,也將一些懷才不遇的士子找到了自況對象。
而這邊廂,賈珩領著蔡權一同進了老宅,此刻已是成正,深夜時分。
賈珩行至寧榮街的寧國府門前,還是打發了小廝進府裡說,先不回去,而是直奔老宅。
在破案時,有一個黃金時間,是三天,故而有些案子一定要連夜突審,不要想著拖、
等、靠!
否則,一旦錯過了這個時間窗口,再想破案就難了。
進入庭院,抬頭看著掛著拐杖的範儀,賈珩笑了笑,說道:“範先生還未歇息?”
“大人,學生一時心緒激蕩,飲了幾杯酒,卻一時睡不下。”範儀目光感激地看著對麵的錦衣少年,清聲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笑了笑道:“人之常情。”
目光掃過屋中被綁在靠背椅上的劉攸,在其紅腫、淤青的臉上停留了下,也沒多說什麼,徑直入屋。
不讓人出了這口氣,隻會愈發怨憤、偏激,影響正常的判斷。
可以說,他是有意將劉攸帶到這裡的。
範儀見此,心頭也是鬆了一口氣。
這時,蔡權也入得屋內,將裝著口供的木盒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賈珩此刻打量著劉攸,道:“劉主簿,可是想通了?”
“賈大人,彆費力氣了,劉某雖和這範儀有著一些過節,但劉某也是讀書人,怎麼能做出勾結青皮,將其毆殘的事來的呢?劉攸此刻也鎮定了心緒,比之先前驚慌失措下的矢口否認,這此竟然還給賈珩擺起了事實,講起了道理。
“大人,如果隻是僅僅憑借這範儀的一麵之詞,大可就此做罷,縱是被下獄論死,這個冤,劉某也要喊!”劉攸目光憤憤,沉聲說道。
“啪啪”
然而,卻聽得廳中響起了一陣鼓掌聲。
劉攸怒目圓瞪,冷冷看向那錦衣少年,道:“賈大人鼓掌什麼?”
“劉主簿厚顏無恥,顛倒黑白,如不知內情,幾乎要被你這番惺惺之態蒙騙過去!”賈珩沉喝說道。
劉攸冷哼一聲,將頭偏過一旁。
“劉主簿,看看這都是什麼?三河幫為了殺你滅口,被本官所擒,彼等早已招供,你劉攸與三河幫陰相勾結,甘為幫派走狗!似爾這等恬不知恥,與青皮無賴稱兄道弟,哪裡還有讀書人的樣子!”賈珩忽然沉喝道:“看著本官!”
劉攸身形一震,卻是被所謂“滅口”之言震驚,抬眸看著那口供之詞,嘴唇翕動道:“
這…這,這是?”
“三河幫雷堂的魏五已經招供,就是你與三河幫勾結,指使青皮毆殘國家應考舉子!又收其賄賂,幫助彼等釋放在押犯人,樁樁件件,白紙黑字,記得清清楚楚,事到如今,你還要如何狡辯!”賈珩沉喝一聲,幾乎嚇得劉攸身形一顫,目光失神。
賈珩看著麵如土色的劉攸,冷笑一聲,說道:“你以為隻要你抵死不認,就可蒙混過關?你以為背後之人會來救你?心存僥幸,癡心妄想!你背後之人恨不得你活不過今晚!”
劉攸猛地癱坐在地。
是的,齊王絕對不會讓他活過今晚!
想起那張陰鷙、狠辣的麵容,劉攸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他的家眷,說不得也會遭毒手!
幾乎是必然,因為他的家眷知道他與齊王的勾連!
“劉主簿,要想活命,就要和本官合作,說出你所知道的,否則,以你背後之人的狠辣,想來你和你的家眷也會死的難看,畢竟,死人才不會說話!”
賈珩目光緊緊盯著劉攸的麵孔,冷聲說道。
誘供、騙供……他覺得將前世在邊防從軍訊問毒販的本事全部用上了。
對於人贓俱獲的現行犯,其實這更像是審訊策略,而對非現行犯,用這些其實就有違規之嫌,容易造成冤假錯案。
劉攸臉色變幻許久,忽地說道:“賈大人,我求您一件事兒,若是你答應,卑職即刻告訴你實情。”
賈珩聞言,心頭一動,說道:“是你家眷安全之事吧?”
能讓劉攸如此表作態的,除卻家眷,幾乎不做他想。
“賈大人若是將我家眷連夜接來,並保證他們的安全”劉攸急聲說道。
賈珩皺了皺眉,也是心頭一凜,沉聲說道:“你家眷現在住在哪兒?快些說,若晚了,
就被旁人拿了去!”
劉攸急聲說道:“在西城懷遠坊,槐樹胡同兒,第三家門前有石獅子,掛著劉府燈籠的就是。”
賈珩聞言,看向一旁的蔡權,沉聲道:“趕緊派幾個人,去保護著劉攸的家眷!彆讓人劫走了!”
現在就是搶時間,絕對不能等到明天。
不用說,隨著時間流逝,滅口失敗的消息一定會傳至三河幫,那時說不得就會挾製住劉攸的家眷。
那時,劉攸多半是不會開口了。
蔡權也情知利害,帶著幾個人就直奔外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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