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堂會審,經過一番訊問,直到掌燈時分,才將劉攸等一乾人犯的供詞取得。
許廬道:“於大人和子鈺先行回去,本官將這些卷宗,裝訂成冊,”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那由沈副指揮留下二百人,在此協助京兆衙門看守要犯。”
雖說如今已塵埃落定,但還是要提防三河幫幫眾。
於德聞言,麵色微變,說道:“賈將軍所言甚是,難保彼等不會狗急跳牆,再行駭人之事。”
許廬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由五城兵馬司派兵丁協助。”
賈珩出了官廳,就吩咐著沈炎領人看守著,而後,就和於德一同出了官廳。
行至廊下,於德笑道:“賈大人,犬子昨天還說賈大人何時再將三國後續書稿寫出呢。”
賈珩道:“於大人也見到了,如今不比先前,公務纏身,隻能待閒暇再寫第二部了。”
於德笑了笑,說道:“是啊,正事要緊,賈大人晚上可有空暇,下官備下薄宴,與大人敘話,對了,今日犬子正從國子監回來歇息一日,還有韓公子,不若一起至府中敘敘舊?”
賈珩道:“不瞞於大人,昨晚連夜突審劉攸等一乾人犯,今日白天又折騰了一天,中途到現在,神思困頓,隻想回去倒頭就睡,改日再登門拜訪,還請於大人代我向於兄致意。”
於德聞言,麵上笑意不減,看了一眼滿眼血絲,臉上疲倦之色幾乎遮掩不住的錦衣少年,道:“是下官唐突了,賈大人早些回去休息才是。”
兩個人又是寒暄了幾句,而後於德上了一頂青泥小轎。
賈珩佇立在京兆府衙前的廊簷下,沉靜目光目送著於德遠去,暗暗搖了搖頭。
而就在這時,卻聽身後傳來蔡權的喚聲。
蔡權及幾個果勇營的小校,近的前來,凝眉說道:“兄弟,剛剛我去尋了一輛馬車,我們幾個送兄弟回去。”
分明是方才見賈珩在問案時,直打瞌睡,留了心,就在京兆府衙的小吏那裡借了一輛馬車。
賈珩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拒絕。
他此刻是真的非常疲憊,昨晚訊問到淩晨三四點,而後又是入宮麵聖,又是押解犯人,與三河幫幫眾鬥智鬥勇,身心俱疲。
賈珩衝蔡權點了點頭,就是上得馬車,一入車廂,就是歪靠在馬車上閉目假寐,隨著馬車行駛產生的細碎嶙嶙之聲,也漸漸陷入沉睡。
行了約莫有小半個時辰,車廂上的賈珩忽地一驚,而馬車恰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卻是聽得一陣“噠噠”的馬蹄聲,自暮色蒼茫的街道儘頭傳來,急促有力。
臨時充當著車夫,手持韁繩的蔡權,以及周圍京營軍卒、小校見此,都是神色一凜,“噌”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雁翎刀,警戒四周。
賈珩也是掀起車簾,下了馬車,向著遠處望去,隻見彼時夜色低垂,秋風涼寒。
街道兩旁商鋪、酒肆早已亮起燈籠,或彤紅、或暈黃的燈火照耀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此刻驟然醒來,冷風一吹,竟有一種頭腦清明,天地一新的感覺。
隻是賈珩迅速將這種舒適的感覺驅散,從馬車上下來,目光警惕。
待攏目觀瞧,忽地,前方拐角處現出兩騎,一前一後,一高一低,策馬而來,不緊不慢。
“前方可是賈大人的馬車?”一道聲如洪鐘的厚重聲音在長街上響起,端坐馬上,背負弓箭,手持長槍的漢子,高聲喊道。
未等賈珩答話,蔡權就是麵露驚喜,說道:“謝兄,是你!”
謝再義此刻端坐在馬上,濃眉下的虎目,目光,衝蔡權點了點頭,高聲道:“蔡兄,大人可在車廂內?”
賈珩笑著喚道:“謝兄,一向可好?”
謝再義聽著這聲音,就是翻身下馬,快行幾步,說道:“謝再義見過賈大人!”
賈珩笑著和蔡權近前,上前就握住謝再義的拳頭,道:“謝兄得書仗義來援,弟心頭感激莫名,有仁兄在,我可以高枕無憂了。”
謝再義聞言,心頭不由大喜,麵色激動,慨然道:“蒙賈大人不棄,再義願為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賈珩聞言,笑道:“謝兄,你我兄弟,不必如此,若不嫌棄,喚我一聲子鈺即可。”
謝再義重重點了點頭,被這禮遇弄得心頭暖乎乎。
想他在京營中,武藝出眾,然而所遇大多都是隻會阿諛奉承的庸碌之輩,然而彼輩卻頤指氣使,吆五喝六,而眼前這少年雖驟登高位,卻無多少驕橫之氣。
“那愚兄托大,喚你一聲子鈺賢弟。”謝再義朗聲說著,忽而將身後的弓箭取下,道:“子鈺賢弟,為兄此來,彆無見麵之禮,就射殺一二窺伺宵小為賢弟警戒吧。”
說著,撚過三根羽箭,張弓搭箭,就向著遠處樹蔭暗影下的幾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要射去。
賈珩見此,麵色一變,連忙低聲道:“兄弟,不可,那是內衛中人,是友非敵……”
謝再義聞言就是一愣,但拉近弓弦的手正在一鬆,隻得向上抬高一寸。
隻聽“嗖嗖”之音響起,遠處七十步外,樹影婆娑的草叢中傳出幾聲驚呼。
三個內緝事廠的廠衛,翻滾而出,麵色驚懼。
蔡權連忙提著燈籠去看,隻見三人頭上用來定著發髻的鬆木發簪鬆散開來,披頭散發,分明是被三根箭矢射掉發髻。
賈珩見此,瞳孔微縮,心頭暗道:“這連珠箭術,夜幕之下,仍有如此準頭,當真是神射!”
謝再義臉上卻有幾分尷尬,說道:“子鈺,這幾人是怎麼回事兒?”
賈珩低聲道:“這是宮裡派人暗中相護,我平常還不知他們藏在哪兒,不過兄這三箭,卻是將人引出來了。”
“愚兄方才就是見著幾人鬼鬼祟祟,不像是好路數,這才……幾乎釀成大錯。”謝再義臉上就有懊惱之色顯露。
賈珩卻是哈哈大笑,說道:“如何是釀成大錯,正可借此一觀謝兄神射。”
其實,心頭還有一個隱隱不好說的地方。
這些人雖說是保護他,但也在監視,經謝再義箭射虛驚一場,想來這些人就會撤離。
從本心來說,他並不想這些人暗中監視於他。
那邊廂,蔡權也和幾個內廠的廠衛簡單攀談幾句,在幾人將腰牌亮出之後,也不攔阻,目睹著幾人一臉晦氣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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