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豔麗臉蛋兒上也是浮起笑道:“老祖宗,你說誰能說這等沒良心的話?本來就是……”
嗯?
今兒早上,她記得誰和她說珩兄弟有意拿大來著?
眼前浮現一個頭戴紫色頭巾,麵容俊俏的美男子。
鳳姐話到一半,隻得繼續說道:“本來就是珩兄弟過來幫咱們西府的忙,誰敢亂嚼舌根子,說不知好歹的閒話?”
賈珩道:“多謝老太太和鳳嫂子體諒,隻是關於查賬,我也一番話要和老太太說。”
賈母笑了笑,說道:“什麼話?”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金山銀山也架不住坐吃山空,西府這兩年的情況,我也耳聞目睹了一些,雖不說明其表裡,但也算有著一些想法,一個是貪汙浪費,一個則是沒有進項,這些銀子,大約有三十餘萬兩,如是收回公中,不過一二年的光景,甚至可能都不要一二年,就河乾海儘,不如拿出來做些生意,存本永續,隻分利銀。”
賈母聞言,就看向一旁的鳳姐,笑道:“鳳丫頭,你覺得呢。”
鳳姐麵上笑意就有些凝滯,暗道,合著追繳的銀子不能直入公中?還要做什麼生意?
鳳姐一時默然,顯然心頭有些不樂意。
王夫人微微一笑,開口道:“這幾年年成不好,地麵也不太平,做生意再折了本,就……不太好了。說來,寶玉他姨媽在南邊兒來信過來說,金陵那邊兒生意愈發不好做,說也要過來京城看看情況呢。”
“姨媽?她有說什麼時候過來?”鳳姐柳葉眉挑了挑,嬌俏笑道。
鳳姐出嫁從夫,這是順著賈家而喚,否則倒是要稱一句姑母。
王夫人淺淺笑道:“她也沒說什麼時候過來,就說這個意向,你表弟,蟠兒現在金陵,說不好上京,蟠兒也住不大慣。”
薛大腦袋此刻還在金陵逍遙自在,欺男霸女,還沒有因爭買甄英蓮一事而打死馮淵,故而,如今薛家三口還未上京。
賈母笑了笑道:“寶玉他娘說的在理,這生意也不好做啊,好做的生意,隻怕都有了主,那些不好做的生意,再將本錢折了。”
這言外之意,還是將這銀子不要拿出去做生意了,入公中補補虧空就是了。
賈珩聞聽此言,暗暗搖頭。
榮府的反應,倒也並不出他意料。
其實他對做什麼生意,已有了一些主張,除卻鹽鐵重利生意,不太好輕易觸碰外。
左右,不過衣食住行四字。
而東城肆虐的江湖幫派,一旦被滌蕩一空,繳獲贓銀,不用說,充入國庫和內務府,而一些產業勢必也會低價折賣,因為說來可笑,在文官集團的注視下,天家不好與民爭利。
那時,他可尋白手套,順勢接收一部分產業。
“這時候,西洋、南洋的物資在國內很是緊俏,可以派人去濠鏡、粵省考察,再看能作何營生。”賈珩心頭思忖著。
對他來說,現在還不宜步子邁得太大,財富這東西一定要和地位匹配,否則,真的有陶朱之能,也會為他人做嫁衣。
“隻是榮府這邊兒沒有做生意之心,此事……不妨再看罷。”
賈珩心頭覺得還是緩一下再說,最起碼還要等料理了賈赦之後,再作計較。
帶人賺錢和教人炒股一個道理,彆人賺了,隻會以為是自己的本事和運氣,但如果虧了……怨懟何人?自不必說。
這邊廂,在賈珩思量之間,賈母笑道:“給聖上辦差要放在心上,府裡祭祖的事兒,珩哥兒,你也得放在心上啊,你因功封爵,這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
賈珩點了點頭,道:“老太太,打算就在這兩天,領著府裡的爺們兒在祠堂祭祖,告慰先祖。”
見賈珩應允下來,賈母麵上笑意愈盛,說道:“珩哥兒,老身和鳳丫頭商量過了,不若這樣,明日祭祖,下午宴請兩府的爺們兒,然後晚上,後天去清虛觀打醮祈福,再請戲班子來熱鬨熱鬨,你覺得如何?”
賈珩雖覺得有些張揚,可轉念一想,這恰恰是麻痹三河幫中人的手段,思忖了下,覺得,如果按著錦衣府的辦事效率,三天時間,應能夠搜集三河幫大小頭目的住址和行動路線,再拖延長一些時間,反而無法收雷霆一擊的猝然之效。
念及此處,沉吟說道:“就依老太太之意。”
賈母見賈珩難得一見的爽快答應,心頭開懷,更是眉眼帶笑,欣喜道:“好,好,就這般說定,鳳丫頭,你和西府裡的珩哥兒媳婦兒也多商量著來,務必將這個事兒辦得妥妥當當。”
現在,西府就是鳳姐在管家,而東府,自不必言,是秦可卿在主持府事。
見賈母開懷而笑,榮慶堂中眾人也是麵露笑意,就連李紈那張秀雅、婉美的臉蛋兒上,也有幾分欣然之意。
而就在這榮慶堂中談笑宴宴,賓主儘歡之時,卻聽得外間由遠及近傳來一把頗具有穿透力的清脆、嬌俏的女子聲音,語調抑揚頓挫中就帶著幾分刻薄之意:
“我非要尋老太太評評理不成,這個蛆心孽障再不爭氣,也不能現在連個奴才都敢欺負了吧,被小廝哄騙了錢,還罵環兒,我就想問問,奴才怎麼都敢爬到主子頭上了!”
須臾,隻見一個著蘭花底色碎葉襦裙,雲鬢盤起婦人發髻,鬢間帶著一朵桃紅色花鈿,臉龐白淨、豔美,芳姿頗有幾分麗色的女子,手中拉著一個哭哭啼啼的小孩兒,入得內廳。
“哭,就知道哭,蛆心孽障,沒造化的種子!被惡奴欺負了,也不學學人家東府裡的那位,打將過去!就知道往我屋裡哭!”趙姨娘說話間,就是一手揪著賈環的耳朵,繞過鐫有梅花山石的鬆木架子屏風,入得內堂,清喝說道。
賈環也不知是疼的呲牙咧嘴,還是覺得委屈,眼圈兒裡蓄著淚珠,小臉委屈巴巴,嚷嚷道:“茗煙是寶玉的小廝,他賭錢耍詐,還說我是奴幾輩生的……嗚嗚,誰讓我不是太太生的……”
趙姨娘聞言,騰地火了,一張還有幾分姿色的臉蛋兒因為憤怒多少有著幾分扭曲,一掐腰,叱罵道:“你個下流沒臉的東西,你從我腸子裡爬出來的,還委屈你了?”
“嗚嗚……”賈環嗚嗚哭著,母子就是打鬨著出現在內堂之中的眾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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