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默然了下,道:“你家裡的情況,我也略有一些了解,先前該說的話,也和你說過了,不要妄自菲薄,誰也沒有瞧不上你,關鍵還是你自己,自尊自愛,自立自強。”
尤三姐聞言,一時心頭五味雜陳,看向一旁的少年權貴,眸光閃了閃,神情略有幾分黯然,自嘲一笑道:“珩大爺氣度恢宏,自與旁人不同,彆人眼裡,怎麼看我和二姐的,我怎麼會不知道?都是把我和姐姐當成伺候人的窯姐、粉頭兒……”
說著,眼圈微紅,聲音也略有幾分哽咽,淚珠盈睫,但心性素來要強,竟一時未落。
賈珩默然了下,從袖籠中取出一方手帕,遞將過去。
尤三姐抬眸,看向賈珩,眸光盈盈,霧氣潤生。
她依稀記得,昨天這人四海樓用飯時,她用手帕遞將過去,這人的態度……還是不冷不熱。
前麵是尊重,她知道,現在是……憐惜?
念及此處,隻覺那種委屈、酸澀再也抑製不住,美眸中眼淚無聲滑落沒。
賈珩淡淡道:“擦擦罷。”
尤三姐伸手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
賈珩道:“能哭出來反而是好事,有些事憋在心裡,不會好受,你家中什麼情況,我也有所耳聞,但和你又有什麼乾係?你不要有太多自輕自賤的想法,有空為將來做打算,保護好自己還有你二姐,和人相處也多留一些餘地,能做到這些,總會有個好歸宿。”
他也不知該如何勸,這個世道兒就是這樣,女子無法出去工作,想做獨立女性也做不了。
而名聲一旦壞了,就嫁不到好人家,如尤三姐這樣的,肯定是不願意嫁給販夫走卒的,況販夫走卒也保不住這樣的麗色。
“可哪怕是相中了柳湘蓮,名聲也不能太壞,把人家嚇跑了,非要以死明誌,用鮮血洗刷汙名。”賈珩思忖道。
彆說是尤三姐,就是後世的女子,母親是那種花枝招展,以賣為生,從小到大,整天被人罵著婊子養的、小狐狸精,也是一生都要受原生家庭影響。
尤三姐聞言,卻是止住了淚珠,定定看向一旁的少年,心頭喃喃道:“與人相處,留一分餘地。”
默然了下,說道:“那珩大爺先前所言讀書之事?”
賈珩道:“過往的書先不論,以後多讀一些正經的書,不一定是四書五經,什麼史書、遊記,都可看看,陶冶性情,開闊眼界,那時你的想法,自與現在就不同了。”
尤三姐聞言,愣了下,就是說道:“珩大爺上次說讓我多讀書,可我想來,我非男兒之身,讀書也難以科舉,想來讀書也隻能明理罷了。”
賈珩道:“明理不好?”
尤三姐抬起一張妍麗、嬌媚的臉蛋兒,輕笑了下,帶著幾分自嘲之意,道:“珩大爺,我可不是什麼西府公侯小姐,小門小戶,偏偏生得這般顏色,不過是小兒鬨市持金,取禍之道罷了,偏偏我若是個認命的也就罷了,偏偏我又不肯認命。”
賈珩默然片刻,道:“這個世道對女子總是要苛刻許多。”
尤三姐幽幽歎了一口氣,眼圈又有幾分紅,說道:“隻恨不為男兒身,不能立一方事業來,洗刷卑賤汙名,或是會個經濟營生,尋個沒人認識的地兒,也能掙脫樊籠……”
賈珩聞言,也是有些動容。
這番話其實說的很有見地了,這個封建時代,男人出身再卑賤都沒事,正如探春所言,隻要你立出一番事業,那時,自有你的道理。
比如……我本淮右布衣,天下於我何加焉!
當然,會個經濟營生,去個全新的環境,也能重新開始。
念及此處,賈珩想了想,道:“經濟營生,其實想想,還是有的。”
無經濟之獨立,即無人格之獨立。
尤三姐聞言,就是一頓,轉頭看向賈珩。
“你會織布吧?”賈珩問道。
尤三姐玉容微頓,螓首搖了搖。
賈珩沉吟了下,問道:“那你女紅怎麼樣?”
尤三姐玉容微怔,臉蛋兒悄然浮起一抹紅暈,輕聲道:“會一點兒。”
“會一點兒,那就是不會了。”賈珩喃喃說著。
尤三姐抿了抿櫻唇,不好反駁。
賈珩道:“廚藝呢?”
“我在家裡沒有做過飯的……”尤三姐微微垂下螓首,饒是再潑辣,此刻也有些羞臊。
賈珩默然了下,說道:“珠算呢,或者算數,懂嗎?”
尤三姐抬起美眸,輕聲道:“懂一些。”
賈珩皺了皺眉,道:“懂一些,多半也是不會了,那……就難辦了。”
現在也沒有電子廠,想要進廠當廠妹,擰螺絲都沒地方擰。
這尤三姐顏色好,好像除了給人當姨娘……還真沒彆的出路了。
似是被賈珩這種皺著眉頭,默然不語打擊到,尤三姐羞臊難當,不禁嬌俏說道:“我會唱曲、劃拳、玩骰子……”
賈珩:“……”
被賈珩無語表情徹底擊潰,尤三姐聲音越發細弱,到後麵聲不可聞,抿了抿櫻唇,螓首低垂,多少有些頹然。
賈珩想了想,神情靜默片刻,艱難吐出幾個字,“要不……你寫書吧?”
尤三姐:“???”
賈珩沉聲說道:“寫話本,或者短篇故事什麼的,想來,你也看過不少什麼豔情話本,難道沒有動筆的念頭?嗯,我的意思,不是讓你寫這些豔情話本,而是將一些曆史演義故事寫進去,或寫話本、或寫戲曲,最近我正好要購買一家書坊,你可以供稿。”
他前世也是看過不少女頻古言、現言的,如果讓尤三姐搞文學創作,寫什麼霸道王爺愛上我,想來應是很得一些閨閣少女的喜歡,不過,需得注意一些尺度,女寫手最愛寫肉戲,尤其是尤三姐看慣了豔情文。
當然,也可以寫一些男頻作品。
那種第一人稱的網文,代入感很強。
“可我……哪寫過這些?我真不會……”尤三姐先是眼前一亮,繼而又有幾分遲疑。
賈珩道:“這個,我給你講講,你就懂了,實在不行,我給你故事梗概,你來寫。”
許多前世的故事,以他現在的情況,根本就不能寫,若是埋沒了,也挺可惜,可以讓尤三姐拿去寫寫,改善一下這位原著中命運悲苦的女子命運。
賈珩道:“比如你可以寫個俠女,什麼家國天下,江湖廟堂什麼的。”
“紅拂女?”對尤三姐美眸一亮,訝異道。
她這個倒是有印象,紅拂女夜奔李靖。
賈珩點了點頭,說道:“對,可以寫本隋唐演義,要不整本大唐雙龍……或者大唐獨孤鳳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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