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道:“待崇文、講武二學堂落成,我延請一些名師,過來授課。”
賈母也接話,說道:“那時,環兒、蘭兒他們也能進去讀書。”
一旁的李紈,心頭一動,秀雅玉容上現出輕柔的笑意,開口道:“珩兄弟,請得都是哪裡的名師?”
賈珩打量了一眼李紈,清聲說道:“國子監的舉人,我雖也想延請進士來,但需得慢慢留意尋找。”
李紈秀美雙眉下的美眸微微垂下,輕笑道:“舉人也已經很不錯了。”
先前,她家蘭兒還讓老童生代儒來教,一開始她還能回去教他,但現在他已開始讀四書,她有些教不了了。
賈母笑道:“按我說,蘭兒倒不用這麼急,他才多大一點兒?”
李紈垂下螓首,薄施粉黛的臉蛋兒上,略有幾分不好意思,說道:“老太太,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呢,小孩子心性不定,正是樹人培德的時候,現在五六歲了,也不小了。”
王夫人:“……”
這話當初是賈珩訓斥寶玉之言,她這個兒媳婦兒拿過來說事,究竟幾個意思?
探春、黛玉對視一眼,麵色古怪。
鳳姐則是瞥了眼一旁著淡蘭色襦裙,雲鬢秀鬱的李紈,丹鳳眼眨了眨,暗道,珩兄弟的那些讀書人的道理,說得一套一套的,她聽了不少,接了不少,爭過的也不少,說來,都沒這麼掛念心上,珠大嫂子倒是一聲不吭,偷偷拿著本子記?
賈母笑了笑,倒是沒有想太多,輕聲道:“蘭兒能好好讀書,將來考個進士相公出來,也算給我們賈家光宗耀祖了。”
鳳姐笑道:“老祖宗,前個兒剛剛有個光宗耀祖的,趕明兒蘭兒考中進士,也算我賈家人才輩出,桃李芬芳不是。”
這兩句吉利話,也是前日聽得二老爺府裡幾個清客相公說的,問了意思。
賈母笑道:“你們瞧瞧,鳳辣子現在說起話,也是一套套的了,也不知和哪個學的了。”
眾人聞言,都是笑,然後一雙雙目光齊刷刷去看賈珩,也不說話,但心思各不相同。
史湘雲梨腮勝雪的蘋果圓臉上,頓時現出兩個酒窩,伸出一根手指,笑道:“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想來是鳳嫂子和珩哥哥學的?”
如尤氏也不知是不是疑心生暗鬼,聽著鳳嫂子和珩哥哥,芳心閃過一抹異樣,迅速將美眸投向賈珩,見其神色自若,心頭那抹異樣漸去,垂下眼眸,卻見自家三妹,正一手支著香腮,明眸閃爍地偷瞧著自己,一時就有些臉熱。
鳳姐同樣笑了笑,芳心略有幾分不自在,一時急著將自己擇出來,倒也沒深思,笑說道:“珩兄弟現在是族長,族裡的表率,彆說是我呢,就是族裡哪個都要聽他那番道理,寶玉、還有珠大嫂子哪個不是一樣的?”
眾人聞言又都是笑了起來,除了……王夫人。
現在她的寶玉,反而成了她們談笑的對象,簡直豈有此理。
實際鳳姐這番話,雖是急著將自己擇出去,倒也沒什麼錯漏,除了有些開賈珩的玩笑外,這是兩個人熟悉,倒也沒什麼,但卻忽略了已漸有玻璃心之勢的王夫人。
事實上,先前賈珩當著一群人的麵,訓斥了寶玉,極大地傷害了王夫人的感情,已經在心頭紮了一根刺。
以鳳姐的滴水不漏,按說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關鍵是璉二的事兒,影響了鳳姐的水準。
但恰恰也能說明現在賈府的一種風向,寶玉在被賈珩訓斥之後,雖繼續做他的寶二爺,但那種舉止動靜,皆受府中小心翼翼對待,一去不複返了。
賈母淡淡笑了笑,分明是察覺到了王夫人臉色的不對,笑道:“珩哥兒,寶玉那觀後感,我看寫得也差不離兒了,明個兒去打醮祈福,帶上他怎麼樣?”
賈珩正自端著茶盅,喝茶,麵對廳中眾人談笑,始終氣定神閒,聞言,就是放下茶盅,輕聲道:“明天一早兒,拿給我看看罷。”
賈母笑道:“那明兒個,我讓鴛鴦給你送來。”
賈珩點了點頭,也不再說其他,隻是多看了一眼史湘雲,這位小姑娘似也從一些氣氛的微妙變化中,意識到自己方才說錯了話,那張宛若睡海棠的嫣紅臉蛋兒,微微垂下,臉上笑意略有幾分勉強。
這時似是察覺到賈珩的目光投注而來,見其有著幾分溫和,心下稍安,酒窩乍現,笑意天真爛漫。
又聽著幾折戲,直到戌時,賈母放道了一聲乏,然後笑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個先到這裡罷。”
秦可卿笑道:“那我送送老太太。”
賈母笑著拉過秦可卿的手,道:“以後你沒事兒了,也常到我院裡走動走動。”
她是真的喜歡這個品格爽利、柔媚和氣的女孩兒。
秦可卿笑著應允了。
而後,眾人都是離座起身,送著賈母、王夫人等一應女眷離了天香樓,從角門而出,上了馬車,返回榮府。
待送走了賓客,賈珩和秦可卿以及尤氏、二姐、三姐,重又回到天香樓,吩咐著婆子將撤去了酒席,然後吩咐仆人送這些戲班子至前院歇息。
天香樓中燈火通明,人影憧憧,喧鬨消失,萬籟俱寂,竟有幾分繁華散儘的寂寥。
秦可卿嫣然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尤姐姐和兩位姑娘,也早些回去歇著罷。”
尤氏心知小兩口還有話要說,就輕笑著應了,然後帶著尤二姐、尤三姐向著所居宅院而去。
待幾人離去,秦可卿幽幽歎了一口氣,賈珩緩步上前,自後環腰擁住麗人,隻覺一股馥鬱幽香在鼻翼間浮動,溫聲道:“可卿,歎氣做什麼?”
彼時,一輪明月懸於梧桐樹後,清冷月光透軒窗而過,將一對兒璧人的身影投映在屏風上。
秦可卿將嬌軀依偎在賈珩懷中,柔聲道:“我是歎尤姐姐還有鳳嫂子她們,歎我們這些女兒家,一旦托付不得好人家,半輩子就……”
方才,她如何看不出鳳嫂子的強顏歡笑,自家丈夫在青樓胡混被歹人擄掠,最後卻被人開了……還要裝作若無其事模樣,陪著說笑。
還有尤姐姐,她相公被充軍流放,更是要掐死她。
還有那個珠大嫂,帶著一個兒子過活。
相比之下,她能和身後之人能夠喜結連理,何其有幸?
賈珩感受著麗人的某種情緒,輕聲說道:“這個世道兒,就是這樣,對女人多少不公平了一些。”
此刻,他何嘗沒有這種感慨,如無他來此世,這天香樓,就是懷中嬌妻的香消玉殞之地。
念及此處,就有些起心動念,附在秦可卿耳畔說了一段話。
秦可卿聞言,嬌軀一顫,柳葉細眉下的嫵媚美眸現出一抹嬌羞,嗔怪道:“夫君,這……這如何使得?”
這剛剛一眾女眷才散,笑聲猶在耳畔,她就在這兒胡鬨,成什麼樣子啊……
可心底莫名又有一絲說不出來的異樣,隻覺渾身輕輕顫栗著,一張雪膩、瑩潤的臉頰頓時滾燙如火。
“裡間有廂房,這是後花園,本身在後院,原也無人。”賈珩附耳說道:“讓寶珠和瑞珠下麵守著。”
秦可卿也被說的有幾分意動,一張臉蛋兒紅霞染緋,聲若蚊蠅地顫應了一聲,就是被賈珩攔腰抱起,向著裡間的廂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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