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也許真的要死了。
這種感覺其實並不是第一次。
在時間之外的漂流中,他也曾沉浸在那個金色的夢境當中,飄飄蕩蕩,感覺一輩子就會這麼輕易地過去。
但是這一次,卻又有些不同。
那個夢境似乎被這個世界壓製在了他的夢鄉當中,再沒有辦法照進現實。
他能感覺到周圍的法則似乎正在拚命地想要修複他屍體的創傷,想要重新在他的體內構建出一套完整的法則的脈絡,但都無疾而終,因為他體內所有的法則都崩斷了,他的靈魂似乎還在不停地燃燒,燃燒著那猩紅的罪火。
這本就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力量,所有想要為他重鑄靈魂的法則,都被那餘火燒滅了。
但他感覺自己還是有身體的。
但也正在一點點地朽滅。
罪火的反噬前所未有的劇烈,因為這本就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所斬出的極儘一刀,它會燒滅你的敵人,也會一點點地將你殺滅,直到再不留痕跡。
這不是神王之下,能夠動用的刀法。
但他還是止不住地在想……
祂死了嗎?
祂死了嗎……
燒儘了他的夢境,燒儘了初誕者之力,燒儘了那緋紅的餘火……
他……斬了祂了麼……
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都在這金色的浪濤中漂流,意誌一片混沌,就仿佛死亡距離他隻剩下了臨門一腳,隻要他稍一鬆懈,他就能夠徹底地得到解脫。
但是沒有。
就像是骨子裡的那道執念,不斷地告訴他,你不能死!不能死!你要是死了,一切就都沒有了!
你的家人們還在等待你回去啊,你至少要給他們一個消息,告訴他們……
請不要為我悲傷。
恍恍惚惚中,他在那法則的洪流中漂流了很久很久。
他似乎飄過了一座座沒有受到這場末日影響的星球,看到了那枝葉的綻放,看到了叢林中的生機盎然。
有時候他也會飄過那些荒蕪的星球,那裡的環境對生命來說就像是煉獄,但是吹過的每一縷風,揚起的每一縷砂石,卻都有著他們自己的軌跡,那是無數種法則彙聚在一起最終形成的自然。
他就這樣飄著……飄著……
見證著主宇宙那一個個世界的奇跡。
從生到死。
從開始到結束。
直到某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那法則的汪洋大海中倒映出的一個朦朦朧朧的身影。
似乎有一隻手就那麼抓住了他。
將他一點點地脫離出了海麵。
隱約中,就像是一縷蒼藍的發際劃過鼻尖,他想要睜開眼睛,但是就算是用了全力,他都隻能從縫隙中看到一點點模糊的光影。
似乎有很多很多的人在他的身邊,他們影影綽綽,有的人滿臉的傷心,有的人沉默不語,有的人在大聲地咆哮。
那似乎是小醜。
啊……
他都差一點遺忘了那個家夥。
他似乎擋在他的身邊,對著那些朦朦朧朧的身影憤怒地指責與咒罵,他的眼裡似乎有淚光,就像是道儘了自己所有的憤怒與悲慟,站在他的身邊,大聲地詛咒著周圍所有的人。
“你們一直都在利用他!你們一直都在利用他達成你們的目的!你們把整個世界的存亡都推到了他一個人的肩上!而你們卻躲在一邊,對這一切不問不顧!”
“你們明明知道的!!他是最後的一隻渡鴉!是大君在這塵世最後的一個錨點!!”
“他已經在拚了!他已經是在拚了命地在維係這一切!如果你們真的在乎,那你們為什麼不早一點到!為什麼?!!”
“你們不把他當成大君,你們誰都不認為他是大君!所以你們就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次次瀕死?!我告訴你們,我確實和你們沒有生在一個時代,我也確實沒有見過大君,但是我知道,大君所希望和擁有的那些品質,他也一樣擁有!!”
“我再不是獄卒……您也不是我的女主人……我不會再為你們監視他……”
“從今以後……他就是我心裡的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