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挺像一位水管維修工的。
軒梓文看著霍雨浩那沾上了些許油汙的袖口，笑著問道：“怎麼樣，雨浩？親自維修組裝這麼大型的設備，是不是對巨型魂導器的複雜度有了更直觀的認知了？”
霍雨浩把身上這套工裝和維修設備收進儲物戒中，哀歎道：
“其實軒老師您把圖紙給我看一遍就行，讓我乾這種維修工的活有點太浪費了。”
“並不會，我見過太多的魂導師隻顧著對著圖紙一通亂畫，絲毫不考慮魂導器生產、維修的方便性和可行性。圖紙上看著沒問題並不等於實際上便能生產得出來，眼高手低脫離實際的魂導師實在太多了，我希望雨浩你能從維修大型設備的過程中體會到優秀設計思想與完善細節的重要性。有些魂導師啊，沒累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自己設計的東西有多麼反人類。”
軒梓文此時完全是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霍雨浩眨了眨眼，問道：
“軒老師您這好像意有所指？您是不是被您口中的某些魂導師坑過？”
“當然，雨浩你現在接觸過的複雜設備還不算太多，等你見得多了就會明白，在大型的複雜設備上，某些曆史悠久的設計傳統是多麼讓人苦不堪言，到現在還在死抱著那些上古設計的魂導師都應該扔到車間去，修一修按自己的圖紙造出來的製式設備好好反省……”
眼見著軒梓文大有在炎炎烈日下開辦學術講座的趨勢，橘子連忙岔開話題，和霍雨浩配合著先把軒老師忽悠回休息室內再說。
橘子還邀請霍雨浩等過幾天一起試駕一下剛修好的全地形探測魂導器，搞得熟知橘子載具殺手特性的霍雨浩連連搖頭。
同樣位於明都的日月帝國供奉堂中，鏡紅塵正捧著一塊經過切削處理的稀有金屬，將上麵的核心法陣遞給麵前身材高大的老者觀賞。
“不錯，雨浩在魂導器方麵的確天賦驚人，雖然他的手法相比之下還很稚嫩，也缺乏長期銘刻法陣才會養成的習慣技巧，但能在這個年紀把這套封印核心法陣雕刻得有模有樣，我當年肯定是做不到的。”
孔德明觀察打量了一番這剛剛出爐不久的核心法陣，為自己的衣缽傳承後繼有人而感到滿意。
這套核心法陣正是霍雨浩之前有樣學樣，模仿著軒梓文的手法雕刻的源自封印魂導器的核心法陣。
當然，這套法陣再經過幾輪改進就會被應用到密封奶瓶身上。
“對了，我聽梓文說，雨浩和紅塵堂主你的孫子孫女相處得不錯？”
“小輩之間的事，平常打打鬨鬨沒個正形，讓孔老見笑了。”
孔德明聞言微微搖頭，目光看向鏡紅塵：
“有什麼好見笑的，年輕人過得開心快活些才好，連我都有些羨慕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倒是紅塵堂主你啊，孫子孫女和霍雨浩的感情處得這麼好，應該笑得比我這個當師祖的還開心吧？”
“這……”
鏡紅塵一時語塞，他有些拿不準孔德明這話語中有些不陰不陽的語氣是怎麼個意思。
孔德明擺擺手，製止了鏡紅塵的胡思亂想：
“我不過是有感而發而已，真的很羨慕你那對孫子孫女聽話懂事，給你省心啊。”
鏡紅塵稍稍鬆了口氣：“孔老此話怎講？據我所知您家的小輩們也皆是人中龍鳳啊。”
“讓人操心的不是我孔家，是皇室。”
聽到“皇室”這麼敏感的詞彙，鏡紅塵立即打起了十二分的警覺，顯然孔德明之前閒聊的那些家長裡短都是為此時所做的鋪墊。
“紅塵堂主聽說了天真公主前天搞出的動靜嗎？”
“孔老所說的……是殿下又差點放火把寢宮燒掉的那件事？”
“那隻是搪塞朝堂的說辭，不知紅塵堂主是否知悉真正的原因？”
“天家之事，紅塵怎敢打聽揣測？我也不想知道。”
孔德明微微一笑，目光在鏡紅塵臉上停滯數秒，搞得後者臉部肌肉緊繃，渾身都不自在。
“不知道……那便權且當作不知道吧，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天真公主又一次吵著要去史萊克學院進修，陛下處理朝政已是耗儘心力，如何應付得了殿下的胡鬨？鬨到最後，便是殿下又一次火燒寢宮表示抗議這件事，現在紅塵堂主不能再說自己不知道了吧？”
孔德明已經把話說得如此露骨，鏡紅塵自知現在自己肯定得表露一個明確的態度。
“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這還是皇室的事務……唉，殿下這倒是的確有些任性，好像這種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吧？相信等殿下再成熟一些便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我們等得起，但有些人可等不起了。不僅自己在四處活動想要借題發揮，討好天真公主和陛下，甚至還想把彆人拉下水。堂堂帝國公主對史萊克向往不已，還鬨得人儘皆知，這算怎麼回事？很讓陛下難做，讓我們難辦啊。”
鏡紅塵知道，孔德明是在指那幾個又在上躥下跳的皇子。
隨著老皇帝的身體日漸衰弱，日月帝國的那幾位皇子間的鬥爭也愈發白熱化起來。如果不趁著這最後的機會拚一拚搏一搏，等父皇駕鶴西去、皇兄徐天然上位，他們一個個的全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他們可不敢賭徐天然那個瘸子有沒有殺兄弑弟的膽量，何況徐天然表麵看起來的確位子不穩，下半身殘疾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拜托的致命劣勢，說不定真的有機會擠走他呢？
這種情況下，身為整個皇室團寵的徐天真公主的作用便愈發顯著，她不僅是幾個皇子間聯係的橋梁，更重要的是在老皇帝那邊也有著不小的影響力，稍微吹吹風說不定就能給某位皇子增添一分勝率。
而且這位皇妹雖然平常倚仗父皇和皇兄們的寵愛頗為無法無天，但也意味著她沒被人使絆子吃過虧，所以人如其名，比較“天真”容易忽悠，正治敏感性放在皇室成員中明顯是不合格的，和隔壁星羅帝國那位冰雪聰明、聲名在外的許久久公主不在一個段位。
身負四分之一皇室血脈且身為供奉堂堂主的孔德明，於情於理都必須對皇室的權力鬥爭保持關注。
隻不過孔德明一向奉行隻求日月帝國穩定的宗旨，雖然關注但並不想與皇室內鬥牽扯太深，還沒有哪位皇子能取得他的支持。
能得到孔德明的支持，便意味著皇位唾手可得，然而他們一個個的費拉不堪，連實力地位弱了一檔的鏡紅塵都拉不下水……
“紅塵堂主，麵對這般局麵，應當如何呢？”
“紅塵隻想守著明德堂教書育人而已，不關心以後是哪位殿下坐到龍椅上。我這輩子已經做到頭了，也不指望從哪位殿下身上得到什麼回報，能明哲保身自然求之不得。”
“堂主所言不錯，為人臣者當儘本分，以你我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不應也不必與大位之爭牽涉過深。陛下有意安排天真公主去明都魂導師學院沉下心來學習，磨磨她的性子。希望那幾位殿下能多少收斂一點，念在兄妹之誼的份上讓她的生活清淨一些，也讓我們多過幾天安生日子。”
孔德明點點頭，算是和鏡紅塵在不插手諸皇子內鬥上又一次確認共識。
聖心難測，幾千年來皇子登基並穩定自己地位後便開始清洗當年對自己有恩的重臣的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鏡紅塵有一對將來注定前途無量的孫子孫女，和霍雨浩也有匪淺的交情，最多隻需安靜蟄伏二十年便能等到大豐收的季節。
隻要三個孩子全都突破到封號鬥羅級彆，鏡紅塵的位子便穩如泰山，將來早晚成為孔德明第二，摻和皇位鬥爭反而徒增變數，這種時候穩定的需求壓倒一切。
“對了，紅塵堂主，你的孫子應該快要動身前往史萊克了吧？”
“學院具體的交流名單還有待進一步篩選確認，不過最核心的兩個人選便是笑和林夕，這幾個月肯定就要啟程。”
聽鏡紅塵提到林夕的名字，孔德明不由得失笑搖頭。
作為霍雨浩實際情況的極少數知情人之一，孔德明當初聽說史萊克在賽場上指認林夕是尚未覺醒的極致之冰時，隻感到一陣啼笑皆非。
他和鏡紅塵都不想摻合皇位鬥爭，自然也把自己的後輩都隔絕在了鬥爭之外，沒有把霍雨浩的情況對任何一位皇子透露，那樣說不定反而害了他。
行吧，史萊克說什麼就是什麼，誤會便誤會了吧，起碼林夕保住了命，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或許也能借此謀取些利益。孔德明當然知道這是霍雨浩的手筆，雖然客觀上存在一些暴露自己的風險，不過既然沒釀成嚴重後果，也就無所謂了，批評兩句讓他下次優先注意保重自己安全，這事就算過去了。
否則孔德明搞不好真的需要帶上幾個九級魂導師親自到史萊克上門要人，挺麻煩的……
聽說史萊克這些日子又遭到了大量封號鬥羅的襲擊，結合派駐史萊克學院的聯絡員傳來的描述，能搞出這麼大動靜的勢力除了聖靈教根本不做他想，這讓孔德明愈發為日月帝國感到憂心了。
孔德明了解日月帝國幾乎所有的內情，與聖靈教的合作遠不隻是徐天然一個人的問題，隻靠他一個人哪有那麼大的能量？至少最近幾任皇帝為了補足自己在高端魂師方麵的短板，對聖靈教都持默許與放縱的態度，才使得聖靈教愈發樹大根深了起來。
就算以後日月帝國打贏了統一戰爭，跟邪魂師合作也是抹不去的汙點。
當然，孔德明也明白計較身後名的前提是首先要保證戰爭打得贏，日月帝國的皇帝們也不可能是真的喜歡這些陰暗的邪魂師，純粹是自身戰力不足，不得已與虎謀皮，一切為了勝利。隻不過徐天然還需要聖靈教支持他爭奪皇位，所以合作的程度大大加深，曾經拚命隱藏自己的那群邪魂師也漸漸浮出水麵。
好在日月帝國也並非對“盟友”可能的翻臉全無準備，孔德明牽頭研製的高能壓縮陣列魂導器在消耗了難以計數都財富後已經進入了最後的收尾階段。
日月帝國與聖靈教的決裂是必然，如果日後的戰事不順雙方或許還會繼續虛以委蛇，一旦日月帝國認為戰爭已經取得決定性勝利，或者靠自己便足以擊敗鬥羅三國與史萊克，雙方合作的基礎便會立即破裂，任何皇帝都不會再允許國境內存在這樣的邪魂師組織，好聚好散和平分手絕無可能，唯一的選擇是對聖靈教趕儘殺絕。
陛下需要用聖靈教的鮮血洗刷身上的血債，給大陸民眾和軍隊一個交代，轉移戰爭之後各方勢力間的敵視與仇恨，聖靈教實在是一個再好不過的矛盾宣泄口，孔德明對此樂見其成。日月帝國軍火庫中的定裝魂導炮彈等各類武備已經足以毀滅鬥羅三國和史萊克封號鬥羅以下的所有戰力，身為高能壓縮陣列魂導器的研製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東西真正的主要假想敵是誰？
嘴上說著高能壓縮陣列魂導器是為了防備史萊克的超級鬥羅們，實際上這東西轉頭也能拿去鎮壓擊殺聖靈教的那二位極限鬥羅。
“啟程之前，我也去見一見笑紅塵和林夕吧，此行足有萬裡之遙，需要多加鼓勵才是。”
“聽憑孔老安排！”
鏡紅塵欣喜不已，孔老對笑表達出了一定的認可，這對他以後的前程很有好處。
“還有霍雨浩，這麼久了都沒和徒孫親自見一麵，將來說出去搞不好讓人誤會我是對他有什麼意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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