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進,養了武鬆一年多,臨走時,還給了武鬆一大包銀錢,隻換來了武鬆一句實是多多相擾了大官人。
說白了,也就是套路動人心。
對待心腹,要有視其為心腹的樣子。銀子可以後分,官職可以略低些,但是,對心腹的態度,必須是他可以感受到的不同尋常。
“竹生愛喝澹茶,還是上雀舌。”玉柱也沒問周荃,徑直吩咐了他愛喝的茶。
等上了茶後,玉柱又吩咐說“竹生飯量小,餓得快,且命廚下煮一小碗雞湯肉絲麵來,少油,少鹽,卻須多蔥花。哦,對了,再上幾樣拿手的醬菜。”
“嗻。”吳江答應著下去了。
周荃沒說謝,安之若素的飲茶。
大恩,何須言謝?
小恩,自不必說了!
自從,玉柱冒死將他全家赦回之後,周荃便已打定了主意士為知己者死!
死都不怕了,又何必在乎這些俗禮呢?
“主上,以門下之見,皇上隻怕是已經矚意於四阿哥了。”周荃放下手裡的茶盞,沒看玉柱,卻盯著窗外的梅枝,“太子已經自身難保,八阿哥太過招搖,三阿哥過於陰柔小器。原本,十三阿哥挺有希望,隻可惜,他做錯了事,被皇上徹底的厭棄了。至於,十四阿哥嘛,太過於驕橫,不擅籠絡人心,無人君之氣象也。”
“古之權臣,非篡即族誅,無一例外。以主上方今烈火烹油之權勢,無與倫比之聖寵,哪怕與四阿哥有表兄弟之誼,甚或有擁立之功。唉,將來,亦恐難善終。”
“門下為主上謀,與其為他人做嫁衣,何不自成萬世之基業?”
這些異常犯忌諱,且十分刺耳的話,也就是無所顧忌的周荃敢說了。
即使是湯炳,哪怕他心裡再明白,因家大業大,牽累頗多之故,不敢妄言也。
無欲則剛,腦子也異常之清醒,此時的周荃,腰杆子挺得筆直。
玉柱心裡明白,這是周荃故意交出的投名狀。
周荃不是一般人,而是考取了舉人功名的大才子。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隻要能夠中舉,哪個不是裝滿了一肚子的壞水?
沒辦法,二十三史裡,少有草民的身影,滿滿的都是王侯將相,你奸我詐,父子相殘,兄弟鬩牆。
“霍光手軟了,換來族誅,主上不可不察也。”周荃仰起下巴,盯在玉柱的臉上,看了一陣子,忽然跪地叩首,“不效那羅延,必死無疑。臣荃,願為主上赴死。”
玉柱一時不察,竟被周荃,狠狠的將了一軍。
“竹生,你言重了,我一貫謹慎自守,從不張揚,何來必死?”玉柱也是老官僚了,豈會被周荃輕易逼上賊船?
周荃輕聲笑道“桓元子錯過了時機,身死族滅。寄奴就聰明多了,他掌北府之精銳,若不代晉,必是第二個桓元子。”
玉柱當然不可能馬上表態,但是,破綻已漏,周荃儘知之矣。
說白了,周荃出手將軍之後,哪怕玉柱敷衍的天衣無縫,皆已無濟於事。
送周荃去見康熙,嘿嘿,必定反惹來康麻子的疑心。
嶽鐘祺這個政治白癡,就是這麼乾的。雍正先是隱忍不發,接著秋後算帳,把嶽某人徹底的打翻在了地。
打下金陵,滅了長毛之後,王闓運勸曾國藩,應挾大勝之湘軍,乾脆反了清廷。
曾國藩裝作啥都不知道的,反而以文正之諡,得以善終。
明麵上,玉柱顯然是有退路的。
隻是,周荃因殺父之仇,與康熙不共戴天,乃至遷怒於整個清廷,此心可用也!
明白人之間巧鬥機鋒,差之毫厘,謬以千裡。
周荃上賭桌,梭哈了,目的並不是逼玉柱馬上反清,而是攤開了心跡臣荃隻忠於主上一人爾!
哪怕掩飾再多,隻要玉柱不把大逆不道的周荃交出去,周荃也就心裡有數了。
唉,就怕流氓有文化呀!
用罷了雞湯肉絲麵後,周荃慢條斯理的淨了手,擦了嘴,卻冷不丁說“十八爺,頗肖今上。”
玉柱給氣笑了,這個混蛋,試探個沒完沒了。
“吃飽了吧?”玉柱果斷下了逐客令。
周荃輕甩大袖,也不行禮,輕笑著飄然而去。
第二日淩晨,又是玉柱進宮輪值,康熙照例領著他,參與禦門聽政。
管著戶部的老八,一張嘴,就是煙火氣十足。
“臣兒奉旨鞫問托合齊、齊世武、耿額等逆臣,如今,已經真相大白。查托合齊,頻頻於托府邀人飲宴,密謀起兵,擁立太子為君……”
玉柱所站的角度,肯定看不見康熙的神態。不過,他心裡卻明白,老八又犯蠢了。
這麼大的事,不應該私下陛見時密奏麼?
老八故意當眾揭發了托合齊等人的密謀,這不是逼著康熙,馬上二廢太子麼?
不過,老八也有小聰明,他嚴厲抨擊了托合齊之後,話鋒一轉,重點著墨於,豐台大營的兩個副都統身上。
“玉柱。”康熙順利的被老八激怒了,喘著粗氣的發了話。
“奴才在。”玉柱果斷出列,拜於康熙的座前。
如今的玉柱,就像是一把閃著寒芒的鋼刀,而刀的主人,暫時是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