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身在夜空,俯瞰夏城。城市燈火在生活區和商業區、城郊和城中心形成明暗不等的色塊,幾乎凝定,唯有二十個交通層裡流動的車光,在各個色塊之中穿梭往來,將活潑或沉黯的生機,送往各處合適或不合適的地域。
有人走向歡場,有人步入死亡。
每隔二三十秒,這個城市便會有人在自然或非正常情境中死去;同樣的時間段裡,往往會有稍多一點兒的嬰兒呱呱落地,昭示一個還算健康的社會趨勢。
隻是這種“昭示”,隻有放在大數據的盤子裡,才有意義。
正常情況下,不會有哪個個體的死亡或降生,影響這個城市、這顆星球、這片時空。
可有人不一樣。
武皇陛下為何出生在夏城,這是一個聽上去荒誕,卻又值得慎重對待的問題。
她是一位利用“往生神器”,穿過“往生之門”,轉生在“內地球”的疑似老牌大君——最後一條可能有點兒問題,但基本邏輯是這樣。按照這套邏輯,做一個簡單推理,她應該轉生在距離三個“往生之門”最近的區域。
“深藍世界”特殊情況且不提,“內地球”這邊,與“霧氣迷宮”中“往生之門(現存)”高度對應,可以隨時調用“真理天平”亦即“往生神器”力量的埃城;緊挨著“往生之門(實驗)”的春城周邊,迎接武皇降生,都要比數千公裡外的夏城合理得多。
就算是與夏城隔海相望的箕城,因屬於公正教團的勢力範圍,概率都比夏城要大一些。
武皇降生在夏城,這套簡單邏輯顯然被扭曲了——暫時不考慮邏輯對錯的問題,畢竟武皇陛下也算這很特殊。
為什麼呢?
能夠和“往生之門”“往生神器”搭界?而且能夠扭曲對應的時空關係?
羅南考慮了多種可能性,但他已經不是通過“可能性”去單純揣測的階段了,他要看到更多、更現實的證據,還有更清晰、更直觀的“法則架構”支持,當然,也要有“真實宇宙”的反饋。
這就需要從“物質層”和貼近“物質層”的區間查起。
不隻是夏城,還有能夠觸及的整片時空。
羅南已經架設了“大坐標係”,觀照“披風下的三隻貓”整體輪廓架構,其間地球本地時空還有點兒“重影”;磁光雲母的陰影覆蓋“重影”區域,可以作為羅南的工具,揉搓這一片時空。
但這還不夠,總還有一些區域沒能滲透進去……也在持續努力中。
比如,磁光雲母對“火神蟻”,其實是對“齧空菌”群落的靈魂磁化實驗已有進展,億兆計的“齧空菌”被培育出來,又趴伏在“深藍世界”冰冷厚重的時空外殼上,尋找並擁擠在“三隻貓”推擠衝突的“時空邊脊”區域,拚命齧咬扭曲的時空結構,依靠時空規則衝突散溢的有限能量“進食”“取暖”,並嘗試往內層滲透,以抵禦本地時空規則的排斥和滅殺。
這不隻是羅南的實驗,過去數十年來,最早的疑似培育者梁廬,就利用這種方式,往“深藍世界”滲透,羅南隻是繼承其思路,用這“日拱一卒”的手段,加深火候,借此冷冷觀照深藍世界。
目前來看,從九月初到現在,兩個多月的進度並不明顯,他仍隻能看到“深藍世界”部分區域的模糊暗影,可看著“齧空菌”群落紛繁複雜的氣機,在“深藍世界”時空結構上密集穿梭滲透交織,羅南就覺得這是一個很有前景的項目。
此時,“本地時空”那個“酒蒙子”又在嚎叫,但這回有了點兒實質性的信息:
“在這裡,這裡也有……”
看來近段時間成千上萬輪高強度的刺激,“訓狗”成果卓有成效,“酒蒙子”對羅南交待給它的僅有的特定刺激已頗具敏感度,指指點點。
羅南表示理解:那是王鈺、“堅金王”的屍塊轉生,其在地球本地時空留下的乾涉點位。絕大部分都已經消失,但其中反反複複的留痕,終究可以疊加拚接起來,昭示出一些活動軌跡。這裡麵有特彆深透的,哪怕是被特殊時空環境隔絕扭曲,也能夠隱隱嗅探到一點兒。
其中大部分是在“內地球”範圍內,並不合用;但有極少一部分,出現在時空高度扭曲甚至“破潰”的區域——羅南指的就是“十三區”。
剛將邊初步調理一通,羅南很確定,“十三區”裡麵摻著“披風下的三隻貓”以及“外地球”部分時空結構,理論上還包括“雲端世界”,是這一方時空所有時空結構的牽涉點、扭曲點。所以“酒蒙子”也能從那邊獲得一些信息,這次就是王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