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賀的話題也沒有持續多久，泰玉參加的這種熟人局，很少專談一事，話題隨意，喝酒也隨意，但也架不住有人真愛喝。酒局後期，庫隆酩酊大醉，睡倒過去，鼾聲如雷，其他人倒還行，正好兩兩湊對，也都不管席位布置，升武和冉鳴一處，泰玉和宮周一處。
泰玉明白，前麵兩位既是有正經事商量，也是給他們創造單獨交流的機會。
宮周性格孤僻沉默，不善言辭，再加上身上浮腫嚴重，說話也不流暢，溝通起來確實挺困難的。
幸好酒局中段，慈善晚宴那邊結束流程，拍品也取出來，經皮騰管家之手，轉交給泰玉，有了這個，就比較妥當了。
泰玉乾脆開啟戰場記錄儀，就當時的場景，半分析半請教，主要是紅矽星係域外種的種類、性質，裡麵有小半，是泰玉從未見過，也沒什麼印象的。這種記憶類知識，宮周隨口就解答了，哪怕吐字含糊了些，放慢些速度，且更熟悉風格了，也就聽懂了七七八八，兩人也算是漸漸熟了起來。
“你心裡當真明白。”宮周漸漸也發了些感慨，“不想佑衝星上，還藏著你這麼個人物。”
泰玉笑著轉移了話題：“當時和宮周校官你配合的那名祭司，挺坑的。”
宮周嘴角艱難抽動了下：“不怕人蠢，隻怕人壞。”
他也沒有延伸這個話題，隻是又問：“你修了《脊界圖景》，又是臨時輔役，以後還在萬神殿體係裡廝混？”
泰玉仍笑：“我還沒太長遠。不過短時間裡，萬神殿體係能出來的好處，也沒什麼了。”
他說得直白，宮周反而點頭：“‘輔役’這個崗位有了天人圖景修行法門，除非成就天人，基本就這樣了。主要看跟隨的祭司，你不像是個能伺候人的……”
泰玉就不服了：“我可是正牌的服務人員！”
宮周腫成細縫的眼睛裡，流光劃來：“服務成教練了？”
泰玉大笑，宮周哼了聲，卻是主動舉杯，與他對飲。
酒局雖好，終要散場。庫隆眼瞅著一時半刻醒不過來了，升武和宮周送他回去。
近期升武真就住在榮軍院裡了，星環城這邊，又多了一位天人強者，且是曾經到過九階的單兵騎士，其他各方多少都要頭痛。
至於泰玉，冉鳴則是怎麼送來，怎麼送回去，禮數到位，非常周全。
路上冉鳴借著酒勁兒，也不免說起升武的話題：“據說升武老叔的祖輩，與鐘賀將軍有舊，他的祖父，還是鐘賀將軍一手看大的。至於升武老叔，算是鐘賀將軍親手培育的第七代還是第八代單兵騎士，輩分差得大了，卻都叫老師。其實這和天淵、含光一係的理念不太一樣，但入鄉隨俗嘛。”
冉鳴說得有些顛三倒四，末了又是唉聲歎氣：“如今鐘賀將軍歸葬含光，當年隨大君到這邊來的舊人，儘都凋零，便是升武老叔……”
泰玉沉默了片刻，卻是問了句：“鐘賀……將軍也是大君麼？”
“這個，好像不是，又好像是。”冉鳴揉著額頭，說話愈發含糊了，“鐘賀將軍還在世的時候，向以獨往獨來、神鬼莫測著稱，誰也探不清他的底，隻是憑借他的壽元，推測他可能已是大君層次，但他從來沒有正麵展現過對應的能耐，大君，我是說盧安德大君也基本不給他安排這種級彆的任務。不過嘛，軍中有句名言，叫什麼任務計劃……什麼來著？”
“計劃向來無用？”
“啊對對，就是這個。”冉鳴就伸手點點他，笑哈哈地道：“戰場上，計劃向來無用，有些時候，沒辦法了，鐘賀將軍還真要去頂大君級戰力。據說雖是吃力，卻也從來沒有耽誤過事。”
“是嗎？”泰玉也笑，“那著實了不起。”
冉鳴又笑了兩聲，便再歎息：“再了不起的人物，終有歸於塵土的那日。”
這一刻，不知他想到的是升武呢，還是盧安德大君？
泰玉神思飄忽之際，冉鳴又振作起精神：“我看你酒席上與宮周校官聊得不錯，明天見麵會上再接再厲。正好，升武老叔在那兒，雖然他不修《脊界圖景》，可層次、眼光、見識都在那兒，哪怕能隨口指點你兩句，也是好的。”
泰玉忙謝過提醒，順口又問了句：“升武校官的傷勢很重啊，‘苦樹人’這種時候，還是專項治療比較好，這邊沒有培育‘通脈蟲’嗎？”
冉鳴難免又多看他兩眼，才歎了口氣：“這邊才有幾個苦樹人，那‘通脈蟲’原來是有一窩的，結果被域外種汙染了。交給集修實驗室，讓他們嘗試淨化、返祖，多半還是能力不夠，一直拖著，最近又搞什麼合並，嘿！”
泰玉心頭微動，以冉鳴的實力和人脈，介入辛芮一家的債務糾紛，很多事情將迎刃而解。而且這種處理方式，絕對會超出塔布勒的預期，好像會有很不錯的展開？
話說冉鳴這邊，大概率已經將親閨女身邊的人員底細查了一遍，辛芮家庭麵臨的情況，多半也是知道的。就算最新進度不清楚，說明白也隻是幾句話的事，但這種展開，涉及兩股勢力的衝突、糾纏，倒也不急。
車子從島上駛出，一路說話，很快到了地方。
臨下車前，冉鳴還不忘叮囑，有機會回家，一定要將那份穹印出版社的《天淵萬國戰史》影印本掃描一份發給他。今晚不管義鴉的推薦給力也好，還是彆的什麼打算，冉鳴他們都沒有把他當外人，泰玉承這個情，又一次允諾。
至於手邊確實沒有影印本的問題，就交給“偉大存在”吧，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是也。
冉鳴身子胖大，又喝了酒，坐車上笑哈哈的就不下去了。
皮騰卻是禮數周全，早早站在車外，待泰玉下車，還微微欠身。
泰玉注視他頭發微微花白的頂門，笑了笑："辛苦你了。”
“應該的。”皮騰站直身子，補充一句，“明天老兵見麵會，先生吩咐了，會派車來接，5點可以麼？”
泰玉爽快應聲：“當然可以，那，咱們留個聯係方式？”
皮騰微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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