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人冉鳴先生，算是滿心好奇地來，稀裡糊塗地走。但也不能說“沒有興趣”，興趣肯定是有，至於“濃厚”麼……和自己身家性命交織在一起，不濃厚也要濃厚啊！
隻是坐上車子，腦子轉過幾圈，仍然難說清晰，於是就在後排詢問：
“皮騰，你怎麼看？”
關於“泰玉”，冉鳴不是第一次這麼問了，皮騰也不是第一次回答，但和之前相比，有了明顯差彆：“那位先生無所顧忌，意外的篤定……但因為篤定得出乎我們意料，顯得有些瘋癲。”
冉鳴“嗬”了一聲。
皮騰見無下文，半側過頭，問了句：“之前我們沒來，也許那位和升武校官有更深層的交流？”
冉鳴半閉眼睛，微幅點頭：“嗯，應該是。不過老叔和他交流了什麼呢？”
他終究是有點醉了，問了句廢話。
皮騰沒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稍微偏轉了話題：“法魯爾祭司對這位可能也有特殊評價，經過了升武校官的評估，所以今天升武校官對他的表現，反應一直很平靜。”
“也許吧，不過上回和法魯爾那邊交流，你不也在嘛，沒說出什麼來。”
“當時沒有，但勞升武校官動問，總要查出些什麼……無論怎樣，泰玉教練確實是不一般的。”
冉鳴就長長歎息：“是的呀！”
不過很快，他又擺擺手：“我不是讓你看他的性格和來曆，有沒有更專業的視角啊？他‘邊界’來‘邊界’去的，又是什麼‘噩夢轉化’之類，聽得我心裡頭有點兒發慌。你當年也是神殿學校畢業的高才生……”
“旁聽生。”皮騰糾正了一句，“天淵遺族不允許保有神殿學校學籍的。”
冉鳴就笑：“總差不多嘛，有沒有什麼感想？”
皮騰沉吟數秒後方道：“泰玉教練對‘規則環境’有非常苛刻的要求，但並不避諱談‘夢境係’力量。”
冉鳴當下就露怯了：“‘但’？你這個轉折，邏輯是啥？”
皮騰稍稍解釋了一句：“嚴苛的‘規則環境’，天然就會強化‘邊界’；‘夢境係’力量卻總是模糊‘邊界’，這樣的做法，難免有些矛盾。一般而言，他必然會有所選擇的。”
冉鳴有點兒明白了，隨即就問：“所以他傾向於哪個呢？”
“應該還是‘夢境係’力量吧。”皮騰做了一個猜測，“感覺所有的‘邊界’，隻是他對實驗條件的要求，真正要做的，還是要模糊掉它們。這是‘實驗目標’的要求，也就不斷有‘明確’‘拓展’‘重複’的字樣。”
“不錯啊，這個分析很好。”冉鳴輕輕鼓掌，“老皮你多年不搞這個了，思路還很清晰。”
皮騰笑笑沒說話。
冉鳴又垂下頭，半含糊地嘟噥：“對‘天淵含光體係’這麼熟悉，又搞‘夢境係’力量，怎麼聽上去，就是‘初覺會’那個路數呢？‘初覺會’……這個聽上去也很敏感啊，你多關注一下。”
“好的。”
“嗯，有關泰玉的‘日報’停了吧，還沒有他自己的爆料多，兩邊綜合起來，攪得頭痛。”
在皮騰的回應聲裡，冉鳴調出他那幅“極簡連線圖”，看這段時日更加複雜的人際關係網絡。
這上麵有兩個空白，都讓他圈在了與法魯爾祭司平行的“敏感層”裡：一個是阿紮爾上方的空白圓圈；一個是瓦傑羅上方的空白方框。
“該把‘初覺會’填在哪裡呢？又或者，不是在‘敏感層’，而是在更靠上的位置？”
冉鳴搓動下巴，又是感慨：“羨慕啊！這位泰玉老弟，不管怎麼招眼，他的主動性都是在那兒擺著，持續給外界影響，大家還要很鄭重地接著……倒是我這裡，不知不覺間，接入的‘箭頭’變多了。”
皮騰沒有回應。
冉鳴自顧自分析：“包括那個豐岩、阿紮爾，還有‘萬神殿’……嗯，今天碰到那個辛芮的媽媽，好像叫明繁是吧？染染在邊界訓練場，有這層聯係，不隻是她，那個跑掉的瓦傑羅，還有後麵的人物，感覺都要衝著我來了。偏是我這裡，對外卻沒有一個明確的方向，被動，被動啊！”
皮騰終於轉過頭，瞥了一眼，輕聲道：“升武校官歸來，還是能鎮住局麵的。”
冉鳴嘿嘿一笑：“要是時局沒有什麼大的變動，當然可以，可現在麼，阿紮爾這個我看不起的家夥都知道跑路，偏偏我在這裡動彈不得……”
“您擔著責任呢。”
“對，有責任。”
冉鳴拍了拍自家肚子，不再說話，閉目養神。
車子穿過河底隧道，進入維塔島，這裡可能是“星環城”最嚴苛的“規則環境”之一，也正是一眾富豪無視了相對緊張的居住環境，仍然在這裡置業的重要原因。很快抵達臨河區域的高層住宅，冉鳴平常就在這裡生活辦公一把抓，司機領著踉蹌的老板上去，皮騰沒有跟去。
皮騰的住宅也在這棟樓上，但並沒有回家，而來到自己的辦公室，處理一些公務。他名為管家，做的其實是總助的活兒，事務繁雜，需要消耗大量時間精力。
折騰了有兩小時，皮騰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便在靠在椅背上，很快沉沉睡去。
睡夢中，皮騰腦區有幾部分卻是格外活躍，隱約做了一個夢。
夢裡麵，他冷眼回溯今日發生的一切，對那些重點場景還做了反複重放，仿佛超然於這個紛擾繁複的世界，並給出結論：
“疑似失控目標反應特殊，建議另辟線路，進一步接觸。”
周圍有同樣的人，做同樣的事，隻是針對的目標不同。
他們互相扶持、支撐，思緒如煙，互相交織，流轉不息，形成了濃厚的煙靄雲氣，共同架構起一個迷幻又超脫的世界。
很快，這片煙靄雲氣深處某個區域，有人響應：
“開發部‘秘礦’項目組接手。
“代號‘導師六十六號’
“對接信號擬合中。
“運籌支點臨時記憶清除，待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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