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帝者的怒火。
古天舒苦笑了一聲，沉默片刻。緩緩抬起雙手，交複一起、向著那座大殿深深一拜。
“嗬嗬。你的這一拜，老夫可承受不住。古天舒，老夫問你。你可知這世間有多少殺人的方法？”
老人不知道大殿深處那人為何如此問，但還是說道“殺人的方法有很多。至於多少種，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想如何殺我。”
老人頓了頓。再次說道“我知道，你想將我的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連同元神一起。讓我不得好死。”
大殿中響起輕笑，那人再次開口。道“既然你都知道我想殺你的心？還來求我葬仙島？你可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
老人袖中的手再次捏了起來，想起當年死在他手中，那女子的臉。
那人叫丁丁，極為醜陋。卻是愛慕當年的古天舒。那種愛慕已成了極端虐殺了五名與他交好的女子。最後，把目標放在了銀嬛身上。
古天舒抬頭，道“她叫丁丁。聲音很好聽，也很好看。”
的確很好看，在死前麵具的脫落，顯露的是一張絕美的臉。但誰也不會想到，在那張絕美的臉上會有如此歹毒的心。就連古天舒都沒有想到。
“嗬嗬嗬。若是丁丁黃泉之下有靈，怕是為你還記得她的名字而竊喜。隻是她當年那麼愛你，為何要殺她？難道那些女人比的過丁丁？”
老人袖中的手握的更緊了，隻是他沒有說話。一直沉默不語。
“丁丁是老夫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老夫的女兒，也就是丁丁的母親，當年愛上了一個男人。隻是那個男人嫌她相貌醜陋，對她厭惡無比。但因為老夫是當世帝。他選擇了與丁丁結為道侶。在她懷有生孕時，那個男人卻突然消失了。”
“那個男人其實不是失蹤。而是被老夫殺死了。正如同你所說的那般，將那個男人身上的肉連同元神一片一片割下。老夫殺他，是因為那個男人在外與大宗門女弟子有染。至於那個女人，被老夫廢去修為，挑斷了手腳筋脈，扔到了凡塵的最肮臟的花柳巷。讓她日日夜夜讓那些那些肮臟的乞丐，最底層的人糟蹋！”
“隻是她因為那個男人的失蹤而瘋，在生下丁丁後，便吞下魔丹而死。從此，老夫對丁丁灌輸，天底下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隻會看一幅臭皮囊。所以丁丁去人世曆練時便帶著一場醜陋的麵具。這麵具是老夫親手煉製，除了帝者無人能夠看出丁丁的真實麵貌。”
駝背老人沉默不語，一直聽著，內心苦澀卻是更為愈濃。
“老夫不舍丁丁跟她母親一樣，離我而去。卻是沒想到，她遇見了你。”那道聲音激烈，到了最後竟咳嗽了起來。
“帶著麵具的她。在人世，人人見她避之。但唯獨你從不在意她的樣貌。護她，疼她。隻是老夫不明白，你既然不愛她？又為何待她好？騙她從老夫身邊離去？對你至死不離？”
老人笑了起來。笑的卻是無比難看。
“我對丁丁，隻有憐惜。那並不是愛。隻是，到最後還是我錯了。原來殺那些人的不是她。想殺嬛嬛的也不是她。她一直都是丁丁，善良的丁丁。是我錯殺了她。”
當年，當他衝破枷鎖，成帝之時。種種過往入往眼中，種種因果旋繞其身，順著因果之線。終於知道了當年那件事的幕後黑手。
“錯殺。哈哈哈！若是你再信她幾分。若是她在你的心中份量再重幾分，她也不會死！就算你找不出幕後之人，老夫也會替你找出！”
古天舒沉默不語，但身軀在顫抖。
“當年你心高氣傲。誰都不放在眼裡。惹出了多大禍事？豎立了多少強敵？那些女人的死，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你。丁丁的死，也是因為你。你師尊的死，也是因為你，就連你女兒的死。還是因為你！”
“你說你要替羅雲大帝手中接下重任。替他扛起這座天下。哈哈哈哈哈！好一個身懷大義！好一個身懷大義！世人不知曉，但老夫清楚的很，你就是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此言在古天舒耳中，如同晴天霹靂，顫動的更加劇烈。
大殿之中，金光大起。一名雙鬢花白的中年男人衝向半空，一步一步向著古天舒走來。
“你畢竟是丁丁所深愛的人。我會考慮幫你。但你必須在世人麵前，跪下為她叩頭！”
語落，老人袖子裡緊握的手，終於鬆了開來。
“多謝前輩”
老人沒有絲毫猶豫，緩緩下跪。
此刻，雲海之中一道又一道身影如同潮浪般顯現。整個人世出現了一幅一幅畫麵。
畫麵中，有個駝背的老人，向著一名中年男子跪拜，重重的叩頭。
在葬仙島的天空中響起了一片笑聲。
有失笑，也有嘲笑。有的笑是無意之間，因為他們並不知道這個叩首的人是誰，而有的笑聲是有意的。因為他們知道這個老人是當世的天下第一人。
不管這些笑聲是出於何意，但歸根到底都是刺耳的。
因為這個跪拜的駝背老人，此刻完全就像一條醜陋的老狗。
在厭惡它的主人麵前，祈求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