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了一雙生而含情的桃花眼。
陽光燦爛模糊,直直撞入少年眼底。
她說。
“救救我。”
“救救我。”
十年前和十年後,山林中模糊的陽光,長安城昏暗的夜色,完美重疊在一起。
一模一樣的語氣。
從未變過。
少年對她伸出了手。
徐北侯將她壓在巷中深吻。
後來。
少年被獰笑的人販子按在江裡,一次又一次,冰冷刺骨的江水灌入口鼻,窒息感掐住了他的心臟!
“砰——”的一聲!
他被人一腳踹進了江中,最後一秒,在看不真切的光影中笑著無聲對她說“快跑。”
而徐北侯隨著她一躍跳進寒江,葬在了江底最深處。
一切歸於寂靜。
原來。
他們早在十年前相遇。
初相識,是故人歸。
後來的一幕幕,走馬觀燈般浮現在眼前,映在湍急海水中,看似觸手可及,卻又遙遠無比。
她拿起銀簪刺向他的那天晚上,謝洵明知結局,卻還是攥住了她的手腕,聽到自己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跟她說“騙我,我放你走。”
騙我吧。
拜托你再騙騙我。
在長久的安靜中,她小心翼翼的親吻他的傷口,問他“疼不疼?”
隻要一句話,謝洵幾乎瘋掉,無數次在心中祈禱。
久一點吧。
騙的久一點。
秋季九月,初九的晚上,亥時三刻。
“砰——”
水流湍急,掀起驚濤駭浪,她微笑著倒向深海。
什麼也不留下。
原來一個人的消失,隻需要一瞬間!
在江南的那幾天,他們走過每一條小巷,喝過桂花酒,見過日出日落,纏綿陰雨。
她總是蹦蹦跳跳的走在前麵,抓住了黃昏的尾巴。
撞入懷中。
笑意爛漫。
“我們當然要永遠在一起啦!”
她用了永遠在一起這樣的話來騙他。
將他一個人留在原地。
“侯爺,您醒了?”
眼前是模模糊糊的白光,起初還看不太清,逐漸映入眼簾。
一瞬間。
刺眼無比。
他看到了臥房中清冷的陳設,看到了一張張擔憂恐慌的臉,看到了空氣中漂浮的細碎塵埃。
怔了好幾秒鐘,謝洵遲鈍的坐直身形,目光一寸寸掃過竹苑中每一個角落,無比仔細。
可是他看不到孟棠安。
他就是看不到她。
他為什麼看不到孟棠安?
“侯爺……”楊枝花看著他蒼白到極致的臉色,一陣心酸,連大氣都不敢出。
臥房中站著很多人,但沒有人敢說話,氣氛靜到能夠聽到呼吸聲。
沒有人想得到,平素冷漠矜貴的人,在那一刻竟會毫不猶豫的隨著他的妻子一同跳入江中!
那天風很大,江水湍急,人跳下去轉眼就沒了蹤影,被深不見底的水流吞噬。
平日怕水怕到極致的人。
此刻卻連命都不要了。
暗衛通通跳了進去,萬幸的是撈到了謝洵。
那時謝洵已經沉在江底很長時間,蒼白的像是一尊毫無生機的雕塑,呼吸薄弱,心跳緩沉,隻剩下最後一口氣強撐著,口中仍呢喃著三個字,要靠的極近才能聽清楚“孟棠安……”
沒有人知道。
跟著孟棠安跳入江中的那一瞬間,謝洵在想些什麼。
而後,他昏迷至今,已有三日,整個徐北侯府都快要急瘋了,終於醒了過來。
謝洵頭痛欲裂,他分不清那樣的疼痛從何而來,隻覺避無可避,望著從窗外照進來的光線,倒映在漆黑眼眸中,良久,才緩緩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