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她於他而言,自始至終,都不過是仗著公主尊榮強迫他、掌控他、毀掉他的角色。
他該為她的死而感到輕鬆。
不再去挫骨揚灰就再好不過了。
此時此刻,蘇卿安看著少年一年前的冷雋眉眼,在心中調侃似的想,卻還是選擇再次重蹈覆轍,忽略掉心臟細密的疼痛和仿佛缺失空白的某段記憶,什麼畫麵在眼前稍縱即逝,抓不住又摸不到。
她隻看她想看的。
比如現在少年緊皺的眉,淩厲的眼,還有那豔如胭脂的薄唇,剛剛曾肆無忌憚。
“怎麼樣?”蘇卿安傾身靠近,氣息宛若冰涼的毒蛇席卷岑舟的身體,柔軟指腹甜蜜又蠱惑的撫摸他冷白的側臉,“用一年時間永遠擺脫我,這是筆很劃算的交易。”
岑舟無動於衷,冷漠按住她作亂的手。
蘇卿安就著那個姿勢看他。
少年頓道“你騙了我一次。”
之前蘇卿安放他走,是她先毀約,跟蹤再糾纏。
“本宮以生命發誓,這次不騙你。”蘇卿安語氣輕鬆的吐出狠辣詛咒,“如若騙你,罰我死無葬身之地,怎麼樣?”
岑舟同她四目相對,審視她眉眼。
誰也沒有後退。
山林間簌簌的冷風吹過,黃昏宛若最後的盛大落幕,粉碎了餘暉,漫長的黑夜即將到來。
“你不答應的話,這輩子都甩不掉我,真的,而且……你也不想一直這樣吧?”
先利誘,再威逼,蘇卿安得心應手。
岑舟今天可以走,明天也可以離開,但是代表這輩子和蘇卿安三個字扯上密不可分的關係,除非某一方死去來終止。
岑舟指尖抵著鋒利冰冷的劍鞘,無意識的摩挲,睫毛在眼瞼處拓下淡淡的陰翳,諷刺道“你還是在威脅我。”
“你可以選擇。”
蘇卿安更加親密的靠過去,鼻尖倏然撞上少年挺直的鼻梁,你說心這麼冷的一個人,呼吸卻是熱的,噴灑在岑舟臉上,泛著微微的癢意。
“答應我麼?岑舟。”
“不要、靠這麼近。”少年劍客一把推開了她,動作抗拒又冷淡。
蘇卿安的臉隱在陰影中“那你的決定呢?”
半晌,響起清晰漠然字句“今日是四月十六,一直到明年的四月十六。”
“你敢騙我,我會殺你!”
…
北境。
距離梁國最遠的北方國土,和建安城截然相反的氣候,依舊格外嚴寒,從昨晚開始,更是下了一場暴雪。
梁軍和匈奴之間的戰爭還在膠著,今日又有一場大戰。
顧飛白身穿黑色戰甲,低頭擦劍,皮膚在風吹日曬下沒那麼白了,眉眼輪廓依舊是個精致的小郎君,又多了幾分冷厲。
“我很期待世子等會大展身手啊!”張將軍說。
“飛白也很期待——”你的死訊。
兩個人各懷鬼胎。
顧飛白是想著蘇卿安信中的計劃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
張將軍則是想著他再度與敵軍將領勾結,隻要等會將顧飛白引到長曲溝,那裡早就埋伏了匈奴的追兵。
隻要顧飛白踏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