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他大概會陪柒安上課。
“彆提他了。”唐辰茂擺擺手,“我今天能活著從宿舍出來,你都給我燒高香。”
柒安睫毛動了一下,眸光黑白分明“他怎麼了?”
唐辰茂想了想,對柒安和顏悅色“硯哥昨晚回家一趟,整個人都不對勁,要不你晚上去看看,我們也不敢勸啊,你還能說上兩句。”
說實話,唐辰茂這是真想助攻,也真為了裴緒硯好,但誰知道——事與願違。
裴緒硯一天沒出去。
直到晚上,才從宿舍下來,拍了拍身上落下的燃燼煙灰,也沒穿外套,就穿了件薄的要死的黑衛衣,往樓下走。
剛出宿舍,就撞上了邵庭彬。
還真是,天時、地利、人不和。
昨夜雪下了一晚,停了,放眼一片白雪皚皚,天色將黑未黑。
裴緒硯連眼皮都沒掀一下,跟沒看到人似的,越過他。
“裴緒硯。”邵庭彬叫住他,淡淡將手機遞過去,最新款剛剛上市,“爸給你買的,讓我送給你。”
裴緒硯腳步頓住。
兩個人身高相仿,氣勢也強,隻是裴緒硯身上有股貴勁兒,浸在骨子裡,一般人學不來。
他看起來像是剛醒,側臉在陰寒的天氣裡,線條有棱且硬,睨著邵庭彬,眼神像施舍,輕哂“叫的真順口,裴桓高興壞了吧。”
似嘲非嘲的,聽的人心頭火氣。
邵庭彬捏著手機的力道有些重,忍了,看著裴緒硯,相對而站,氣氛比這十二月的寒冬還要冷。
“裴緒硯,是你爸主動找上我,讓我回家,不是我求你爸回家,你給我放尊重點。”
“你昨天走後,爸在家因為高血壓住進了醫院,這些你知道嗎?”
“父子情深,好。”裴緒硯說,“你彆在我這礙眼了,上醫院陪護去吧,記得好好表現。”
邵庭彬深吸了一口氣,他無意跟裴緒硯現在就撕破臉皮,之所以來找他,也是裴桓拜托自己送東西給裴緒硯。
邵庭彬推拒不了。
裴桓想讓兩個人的關係緩和,但很顯然,他這步棋走錯了。
裴緒硯正在氣頭上,能聽得進去誰的話?
“不管怎麼樣,東西你收下,我就走。”邵庭彬單手拿著手機,遞過來,“爸在醫院還惦記著你的生日,這算提前給你的禮物,生日當天還會補,你彆讓他操心。”
惦記他。
然後給他弄出一個二十一歲的弟弟來。
夠意思。
寒風乍起,掀起漫天塵雪飛揚,吹動男人的衣擺鼓起,涼意順著縫隙鑽進來,覆著皮膚,針紮似的,凍的骨頭僵硬,一動發出哢嚓的聲響。
他渾然不覺冷,就那麼件灌著風的薄衛衣和長褲,骨骼高瘦挺拔,單手抄在口袋中,看向邵庭彬遞過來的手機。
嘴角似乎扯了下。
然後抬起手,兩根手指從邵庭彬手中抽過手機,中指上有道結痂的血痕,是昨晚被摔碎的紅酒杯割傷的,指骨修長,凍到青白,卻透著陽剛的力量感。
邵庭彬心底微鬆了口氣,隻當裴緒硯妥協,剛想走,就見聽到“哐當——”一聲!
裴緒硯當著他的麵,懶散將手機砸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告訴裴桓,我嫌臟。”
邵庭彬動作僵住,隨後聽他說。
“還有你,用不著討好我,沒用。”
短短兩句話,道儘了傲慢跟輕蔑。
邵庭彬定定看著垃圾桶中的手機,嶄新的盒子沾染上肮臟的東西,昂貴的黑色手機摔在垃圾中,屏幕逐漸蔓延上蜘蛛網般的碎痕,足見主人摔的有多狠力。
此刻黝黑的屏幕靜靜倒映著寒夜中他們的臉,將麵容扭曲成無數個拚湊不了的碎片,光怪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