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點過去,這位小少爺還從來沒有想今天一樣,期待天黑過
邊期待邊祈禱,他還暗暗在心中發願,隻要菩薩保佑,阿嫂今天能贏,他就把他所有的攢的零花錢全捐出去。
再說賀樸廷,就憑他鬢角的疤痕和願意進豬籠寨,親自跟原住民麵對麵,就夠叫大家信任他的了。
當然,隻要挪開陸六爺那尊神,南區的拆遷,也就將沒有任何懸念了。
而蘇琳琅,也已經把陸六爺麾下兩個實力派的打手都摸的差不多,就隻等著對戰了。
下午三點,龍虎堂門口,陸六爺親自恭迎。
賀大少兩口子也整裝,來赴約了。
話說,港府堂口大佬們很有意思的,他們的堂口基本都是修成寺廟的樣子,裡麵大殿偏殿一應俱全,而且正殿裡就供著菩薩,一般是五路財神和觀音,他們要敲詐勒索搞高利貸,也全是在菩薩的眼皮子底下搞。
而彆看陸六爺放高利貸收保護費無惡不作,但他一襲深青色棉麻大襟衫,腳踏牛鼻針腳布鞋,一身古樸,手中還搖把扇子,配上他一臉的橫肉和精壯的體格,乍一看,蘇琳琅就覺得,當初孫琳達拋棄他選賀墨是對的。
她也是枚顏狗,不喜歡醜人,而相比於又醜又壞的陸六爺,帥氣,還天真的賀墨顯然更適合做丈夫。
陸六爺和賀樸廷原來見過幾麵,是熟人。
他遠遠就來握手“沒想到樸廷竟然病成這個樣子”
再看蘇琳琅“這位就是樸廷太太吧。”
兩廂握手,他笑著說“我可算知道賀家老太爺為什麼非要以傾城之禮娶蘇小姐了,蘇小姐天庭飽滿,鼻頭圓潤,又一臉乖巧,一看就是個旺家之相。”
蘇琳琅也笑,說“六爺龍驤虎步,一看就不是凡人。”
“蘇小姐在大陸讀過書吧,學的什麼課程。”陸六爺笑問。
年齡擺在那兒,他都六十了,看到乖乖巧巧的小女孩,難免會有一種長輩心理,要閒聊幾句。
蘇琳琅說“砍甘蔗,開拖拉機,對了,偶爾還打獵。”
陸六爺原來聽孫琳達說過,說蘇琳琅是個砍甘蔗的模範,傻妞。
此刻望著蘇琳琅,他可算明白孫琳達為什麼會敗了,如此聰明,伶俐又乖巧的女孩,她卻以為是個傻妞,她不死誰死
既然賀家隻帶了四個保鏢,陸六爺當然也不能搞一大幫人,所以他把多餘的人全清了出去,院子裡隻有四五個人,除了心腹就是打手。
既是設宴,當然要吃飯的,桌子就擺在院子中間,有一個老傭人在添茶。
菜,六爺是請了廚師,先在家裡炒好,然後再送到龍虎堂。
陸六爺是主家,自然要先說話,他說“那咱們就先吃飯,吃完再聊彆的”
叫阿泰的h衛兵頭子就站在他身後,說“先簽生死狀,打一場吧。”
目前港府的法律是不認可生死狀的,一旦打死人就要吃官司,但隻要不打死,有生死狀,不論打成什麼樣,按約定對方是不能報警報官,也不能再複仇,纏著追究,也就是說隻要簽了生死狀,就必須願打服輸。
蘇琳琅一笑,卻說“六爺,咱們先談談條款吧,我想多加幾條進去。”
六爺愣了一下,他早聽說賀家是由蘇琳琅做主,但沒想到她會繞開賀樸廷,直接跟他對話。
而一個穿著粉色學生裙,相貌乖乖的小女孩要跟道上大佬談條款,還要加條件,在他聽來都未免覺得可笑。
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說“條款是我早就擬好的,既然你們已經答應了,就不能再改了,如果賀氏有異議,或者認輸退出,或者現在簽生死狀,當場比,你們要贏了,才有資格跟我對話。”
生死狀是六爺這邊擬的,就擺在桌子上,蘇琳琅伸手,許天璽把筆遞過來了。
她接過一張生死狀刷刷簽上自己的名字,回頭看六爺的一幫打手們“你們呢,誰要跟我對打”
有那麼一分鐘的時間,陸六爺在拈茶碗蓋,他身後的人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
終於,前h衛兵頭子阿泰笑了起來,他看賀樸廷“你可是港府首富的兒子呀,但竟然是個怕老婆,連個娘們的主你都做不了”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全轉到賀樸廷身上了。
他坐在正中間,坐的是輪椅,西服筆挺,瘦而清秀,眉間簇著些擔憂,但眼神又深遂而平和。
而在半殖民半封建的港府,男人,男權是極其嚴重的,誰要被說成怕老婆,做不了女人的主,那是很丟臉的。
賀樸廷一雙清澈又明亮,眸光柔柔的眼睛望向妻子,嗓音低厚而醇和,說“是的,我懼內,今天的事將皆由我妻子來主理。”
懼內,怕老婆,他竟然說的那麼坦然,又理直氣壯。
賀家的保鏢們習以為常,倒也能控製得住表情管理,但六爺的人竭力忍耐,卻還是差點笑破肚皮。
在道上的人看來,女人連衣服都不如,更比不上兄弟和大哥,畢竟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物。
但是堂堂首富,坐擁百億的男人竟然會懼內
一幫打手們簡直要笑死自己了。
在他們想來,百億闊少就該每天換個女人,夜夜當新郎,可他竟然懼內,他簡直就是在丟全港男人的臉。
阿泰拳頭捏的咯咯響,也乾乾脆脆的接過生死狀,刷刷幾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筆一丟,他招手“賀太太,我出半分力吧,不是我想打女人,但我得為我們男人爭口氣。”
他這話頗有種你賀樸廷自己降不服的女人,我來幫你降服的正義感。
六爺是真沒想到一個女人有多能打,約束阿泰“吃完再打,也要點到為止。”
其實如果有可能,蘇琳琅也更願意巧勝。
但六爺手下是個龐大的社團,真想讓他退出南區,就必須讓他也怕,怕到膽寒。
她脫掉外套蓋到賀樸廷的膝蓋上,裡麵是白襯衣。
解開袖扣挽起袖子,她一臉誠懇“我看六爺的手下挺著急的,咱們先打吧,打完再談條款,六爺覺得呢”
一個衣著可可愛愛,雙頰肉肉嘟嘟的女孩子哪怕打人,男性也會覺得很可愛,覺得她是在耍小脾氣。
本來雙方的條款既然已經議定,就不能再更改了,但因為蘇琳琅的誠懇與天真,陸六爺未免就又輕敵了。
他讓了一步,端起茶碗說“那你們就隨便比劃,隻要你能贏,你提什麼樣的條款我都答應你。”
又特地跟阿泰說“人家是小姐,女士,你點到為止就好,不可以太粗魯。”
阿泰曾經可是h衛兵頭子,軍隊的大領導都抽過,他不懂什麼叫粗魯,但他自己,就是行走的粗魯。
而且一個女人挑釁他,在他看來是很可笑的。
堂口沒有專門的擂台,但院子很大,要比劃功夫,這院子就是天然的擂台。
阿泰先往空曠處走,走之前還拍了拍賀樸廷的肩膀“大少爺,讓我教教你怎麼調教女人吧。”
拳腳功夫蘇琳琅一般,硬拚硬她也打不贏一個壯漢的。
但她有四個保鏢的,回頭審視,她走向個頭最高的翁家明,叮囑他,讓他一會兒配合自己。
青磚青瓦青石的院子裡,穿粉色百褶裙,襯衣袖子高綰,圓頭的皮鞋的女人,對上一個身高體健,粗魯而凶悍的男人。
蘇琳琅看著阿泰,說“我原來見過你的。”
阿泰已經紮穩馬步了,一笑“在哪兒”
蘇琳琅隻是平常站姿,她說“在我們農場,你帶人來搞批鬥,提著鞭子打了好幾個下放的教授,有一個沒熬過去,過了段時間就死了。”
當年做h衛兵的時候打了太多的人,阿泰無動於衷,還說“挨頓鞭子就死,那個人的體格也太差了。”
蘇琳琅四顧,看到側麵有個吊沙袋的架子,又說“你當時把那幫教授就是吊在那樣的架子上,吊起來,用蘸了水的皮帶抽的。”
在十年前的大陸,h衛兵們打老教授,用皮帶抽是標配。
阿泰不知道蘇琳琅乾嘛說這個,想早點開打,就說“好吧,我不用皮帶抽你,
我隻抽你幾耳光就行了,快點開始吧。”
結果他話音才落,蘇琳琅猛然上前,伸手,啪啪就給了他兩巴掌。
啪的兩聲,耳光清脆響亮。然後她問“你想就這樣抽我”
這是比武場上,她沒喊開始,就先給了對手兩耳光
她這確定不是想激怒對方,要逼對方大開殺戒。
同一時間,龍虎堂的人全在掏家夥了,賀家的保鏢們也齊齊拔槍。
阿泰還從來沒被女人搧過耳光,他被激怒了,伸手就來扯蘇琳琅的頭發“你她媽的,臭娘們,敢打老子,看老子不一個大耳刮子抽死你”
又怒吼“哪裡來的臭娘們,有生死狀的,老子今天要抽死她,誰攔我殺了誰”
蘇琳琅是長發,紮的還是丸子頭,要被捉到,頭發都得被薅完的。
對方怒了,提拳就要暴揍她,她當然要逃跑,而她這一跑,就連老謀深算的六爺都覺得荒唐。
他是邀請賀樸廷來賭擂台,爭地盤的,賭金是十幾個億的巨款。
賀樸廷這大陸來的小太太到底要乾嘛,搧打手的臉,然後跑,難道她以為大家是在玩過家家,還是說她覺得這樣惹事,賀家的保鏢也能擺平
蘇琳琅打完人,轉身跑向了保鏢們,阿泰也以為她是打不過要躲,要讓保鏢們替自己出手,笑著追了上去。
他有一米八幾的身高,蘇琳琅隻有165,是有身高差的。
現場看著很可笑,穿百褶裙的女孩在倉惶逃竄,一個身高體健的大漢在瘋狂的追逐。
但蘇琳琅跑向保鏢後並沒有躲起來,反而,她高高躍起,雙手撐上翁家明的肩膀再在空中一個旋轉,兩條腿在空中迅速分開又陡然合並。
阿泰正好追過來,眼看她兩條腿從空中飛來,想要躲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也是挨完了才發現,一邊一敲,蘇琳琅用的是腳後跟,敲的是他的太陽穴,咚咚兩聲悶響,阿泰的腦袋裡已是嗡的一聲。
人的頭骨,是自然界所有生物中最堅硬的。
而人頭上唯一的弱點就在兩邊太陽穴,那是三塊頭骨的交界,遍布各種神經,用腳跟重擊太陽穴,足以叫一個壯漢暈頭轉向
阿泰腦子嗡嗡作響,也惱羞成怒了,伸手就扯上了蘇琳琅的腿,一把狠拽
翁家明知道怎麼配合,他早就出手了,不是往回拉,而是把蘇琳琅狠狠推了出去。
阿泰想扯她的腿,翁家明給,但同時,他還給了蘇琳琅一份男性的臂力,將她托舉了起來。
蘇琳琅順勢騎上阿泰的頭,胳膊肘就朝著他的天靈蓋重重擊了下去。
賀樸廷手裡攥著茶杯,捏的咯咯作響,賀樸鑄大張著嘴巴在薅自己的頭發。
六爺手裡的茶碗歪了,水滴溜溜的在往褲子上流。
而在今天的龍虎堂,還有一個人,也在關注戰局。
那就是提著殺豬刀,想要做內應,在關鍵時刻殺出來的賀樸旭,此刻他躲
在暗處,也正在瑟瑟發抖中。
他是來支援大哥的,在他想來,今天賀家的保鏢們會被六爺的手下全部打趴。
但此刻他看到的,是一個滿港都難找的,鄰家乖乖妹,正在瘋狂的暴揍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
蘇琳琅雙膝而跪,騎在阿泰的肩膀上,一手摟頭,一手以肘痛擊。
阿泰正在瘋狂的甩頭,妄圖把她甩出去。
兩人在院子裡瘋狂旋轉,碰倒桌子又碰翻椅子,哐哐亂響。
而在被阿泰甩開之前,一肘又一肘,蘇琳琅一口氣,猛著敲了五下。
她隻顧敲人,沒有為自己留退路,而阿泰蓄足了力量,要把她往牆上狠撞。
眼看阿嫂甩出去就會撞到牆上,賀樸鑄一把揪上他哥的大腿,狠掐
陸六爺手裡的茶碗咯咯嗒嗒,不停的在響。
他的手下們全驚呆了,他們覺得阿泰會贏,但未免贏的太不光彩。
而躲在暗處的賀樸旭看一眼手裡的殺豬刀,則在猶豫,自己要不要在此刻衝出去。
阿泰終於積蓄夠,並爆發了力量,將蘇琳琅狠狠撞上了身後的牆壁。
那力量是足夠把一個女性撞成肉餅的。
但翁家明早在牆邊等著,雙手張開,他就是天然的肉盾,而蘇琳琅撞在他身上,就衝銷了大部分的撞擊力。
彎腰喘氣片刻,她穩穩的站了起來。
這時阿泰暈暈乎乎,踉踉蹌蹌的,她伸手一扯,將他腰上的皮帶給扯掉了。
是的,她又一回不按常理出牌,一把扯掉了對手的皮帶。
一個自認為自己能一巴掌搧死女人的打手不但被女人完虐,褲子還啪嚓一聲,落到地上了。
怎麼辦,提著褲子打,還是脫了褲子再打
六爺以為這一仗已打完了,他的手下們也是這樣想的,一幫人臉簌簌的,都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但蘇琳琅這一架還沒打完呢。
反手拿皮帶扣上阿泰兩隻手,狠手抽緊,她用儘全身的力氣狠拉。
阿泰褲子都掉了,戰鬥力也就隻剩下嘴了“臭娘們”
蘇琳琅再拉,他踉踉蹌蹌的跟著退“臭女人”
賀平安想幫忙的,蘇琳琅吼“讓開”
紮著丸子頭的女人嘴角還是肉肉的,但她的眼神裡透著無比的狠辣和堅毅,她一聲悶吼,將皮帶搭上沙袋的架子,整個人跳起來一拽,阿泰就被吊起來了。
把皮帶頭交給賀平安,蘇琳琅輕噓口氣,轉到阿泰麵前“原來你就是這樣打人的,打過多少老教授,老革命,自己還記得嗎”
“臭”阿泰才張嘴,蘇琳琅毫不猶豫,一腳踏襠。
她不是踢,而是用腳底板踏的,將男人的蛋踏上恥骨,啪嘰一踩。
這是她最經典的一招,爆蛋。
曾經,她在黎憲身上也用過的,而對付男人,這招可比彆的管用多了。
一腳下去,男人就能秒變公公。
阿泰隻穿著內褲,沒有褲子阻隔,而且是被吊起來的,爆起來簡直輕而易舉。
爆蛋之痛,是足以讓一個男人生不如死的。
被吊著的阿泰在掙紮,在嘶吼,又因為痛,嘶吼漸漸變成了哀鳴。
他生在動亂年代,一生不知道提著鞭子像此刻這樣抽了多少老教授,還以為在港,自己也能混成老大的。
但此刻,他被吊起來了,蛋也爆了,那痛深入骨髓,痛到他的嘴巴都不硬了“救命啊,救命”
“饒了我吧,報警啊,救命啊”一聲哀似一聲,他不停的喊著。
伴隨著阿泰的哀鳴,蘇琳琅回到了坐位上,撩了撩鬢邊被打亂的碎發,她唇角梨渦深深,滿眼真誠,對陸六爺說“我贏了,咱們現在吃飯吧,邊吃邊談我的條件,怎麼樣”
雖然她天生愛和平,但社團是和平不了的,隻能核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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