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仔細想想,這件事真不怪我”他小聲嘀咕,扭頭跑到了李慧蘭和謝若琳的身邊,撲到她們的懷裡大哭起來。
王大濤也沒再多問,轉
身問鐘言“所以你入煞前折的紙船”
“送孩子的。”鐘言捏了捏手指,指尖冰涼,“小孩兒的魂魄最難送走,特彆是意外身亡。孩子不懂事,很有可能會一直留在人間玩樂,我還沒入煞就猜到程菱的魂魄會一直跟著他弟弟,所以才想著先用船送走。紅樓商場臨水,用船是最好的法子。”
“可是當我折好那船時,我並沒有感應到魂魄出現,當時我便知道,這孩子的魂魄不好走,一母同胞,他絕對不會離開程淩。”
“隻是我沒想到,那孩子不是程菱,而是程淩。活下來的也不是弟弟,而是哥哥。”
“孔韓周的朋友說看到人體模特在動,是真的,她來的日子肯定是程菱來玩劇本殺的日子,程菱在六層玩,程淩的魂魄就在樓下到處附身玩樂。”
孔韓周還跪在地上,被凍得渾身發冷。王大濤這才想起鐘言還開著鬼場“你要不先關一下鬼場時間過長會消耗你的精力。”
“我一關上,他馬上就要死了。”鐘言說。
孔韓周跪著爬過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你們救救我等我離開我一定做牛做馬,給你們養老送終”
王大濤眉心一皺,這種胡言亂語大可不必。
“你起來。”鐘言卻說,“我們能不能離開,可能都要靠你了。”
“我”孔韓周站不起來。
鐘言先讓飛練將他薅起來,然後徐徐道來“你作為幸運的幸存者,一定有自己的特殊之處。能在鬼煞裡活下來的人不可能簡單,你仔細想想,當時你正在乾什麼。”
孔韓周絞儘腦汁地想,可是仍舊沒想出自己的特彆。“我要是特彆,現在就不會這樣了”他盯著手背擴大的毛孔說,“等一下,你說幸存者難不成商場裡其他的人”
鐘言不做表態,但是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現在沒找到的人,接下來也不用費儘心思去找了。
“要不咱們再繼續躲回洗手間吧”謝若琳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六層也有洗手間,咱們就彆管什麼男的女的,都躲進一個隔間裡。既然停車場的洗手間是安全的,說不定樓上的也行”
“要不,咱們再回到樓下”李慧蘭再三猶豫,“那裡應該是安全的吧我我知道員工通道,我帶你們抄近路咱們回去”
“不行,鬼煞不破,鬼主一出現咱們就完了。”鐘言說,“更何況你們不覺得周圍的泥臭味越來越明顯了嗎”
大家紛紛左聞右聞,確實是這樣。因為鐘言一直開著鬼場,所以方才的臭味並不明顯,但現在這臭味已經緩慢滲透進來了,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鬼主已經來了,而且就在六層,咱們得趕緊找到破煞的法子。”鐘言再次看向孔韓周,“帶我去你昏倒的地方,快”
孔韓周連忙掉頭,雙腿不聽使喚,剛跑出一步就摔了一跤,差點將裹住他的那層寒氣摔散了。但是他顧不上彆的,起身就往事發現場跑去,到了劇本殺的正門口時他停住了“就是這
裡”
其餘的人也跟了上來,鐘言則跟在孔韓周的後麵“這裡”
“對,大概就是這裡,前後左右不差兩三步”孔韓周在原地找來找去,“難道這地方就是特殊的”
這地方鐘言走上前,站到了孔韓周方才站著的位置上。三級傀行者的道場比二級的厲害很多,果然能量級彆不是翻倍增長,而是幾何倍數增長,開了這麼半天他都沒覺著累。如果沒有這隻凍死鬼,孔韓周的性命不保,他也沒辦法帶自己來這個坐標位置。
那麼,這裡究竟有什麼不同,讓被人踩昏的孔韓周誤打誤撞活了下來
剛剛受到巨大刺激的程菱還縮在謝若琳的懷抱裡,不敢再多話了。李慧蘭也走過來,看了看說“這就是很普通的地板,我每天都擦六層,從沒聽過這塊有什麼特殊啊。”
“之所以特殊便是不被常人看破,如果被人看破了陣法,又何來特殊呢”鐘言拿出羅盤,指針在盤子裡亂轉,不能給他任何具有參考性的意見,但是勉強可以辨彆方向。他先看向正東方,東方有一尊石雕,看著就是商場裡隨處可見的裝飾物。
再看正南,正南方剛好是紅樓商場的背側方位,緊鄰水域,河道長且直。
再看正西,正西方是一整排樓梯,通往天台的觀景台。
最後,鐘言看向了背後,也就是正北方。正北方是血嫁衣的巨型海報。
“我問你”他立刻問孔韓周,“血嫁衣這個劇本殺的最後結局是不是屍體沒找到”
“你怎麼知道”孔韓周將他視為再造父母,自然什麼都說了,“血嫁衣一共有六個結局,可不管是哪個結局,最後新娘子的屍體都找不到,每個劇本上市前都需要我們內部員工玩通作為內測,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們的部門經理還和產品設計師討論過,說這六個結局三個好、三個壞,為什麼好結局也是找不到屍體,能不能改一下,讓好結局找到新娘子的屍體,讓屍體入土為安。”
“可我們的產品設計師果斷拒絕了,他說好遊戲就是要有遺憾,所以堅持不改。”
“我們還針對這個決策開過會,最後由於劇本實在太好了,才同意一字不改,開放售票。誰也不知道新娘子的屍首被產品設計師設計到哪裡去了。”
“看來這個設計師大有問題。”鐘言甩了下袖子,“他是故意的,作出了四方凶穴的陣法,生祭活人,放出鬼煞。”
“你知道鬼主了凶穴難道紅樓商場曾經是墓穴”王大濤放出鬼影,隨時隨地準備著。
“方才隻是懷疑,現在確定了。紅樓商場不是墓穴,但是也埋了不少人。”鐘言說,“入煞之前我做過準備,紅樓商場的位置緊鄰水域,多少年前這裡不是開闊地,而是河壩”
河壩飛練歪了歪頭。
“你們聽說過塞豆窟嗎從前可不像現在,有什麼鋼筋水泥,一旦洪水來襲很容易衝毀河壩。所以便有將活人埋在河壩的土層裡,像是塞豆子那樣,而且多用小孩兒。泥壩的味
道就是咱們現在聞到的泥臭味,
而隨著土壤的擠壓,
被塞進去的人會被擠出所有的血液,等到洪水退下,他們的屍首又會受到太陽炙烤,烤出屍油來。”鐘言說完,大家都懂了,為什麼這個煞裡的人會出現血毛孔,到最後脂肪和腦漿像膿水一樣,也會順著擴張的毛孔流出來,恐怕之前那些被塞豆窟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入煞前我早有懷疑,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下了陣法,死於塞豆窟的冤魂不是無意間出來的,而是被陣法召喚出來的。”鐘言順著四周的方向看了一圈,“正東有怪石,山石形如蹲踞,怪石嶙峋,桀驁不馴,說明東方青龍沒有護衛墓穴,不吉,為青龍嫉主。”
“南方為朱雀位,水流直硬,並無婉轉,好似屍體僵硬而臥倒,不吉,為朱雀倒屍。”
“西方為白虎,大坡度的台階不平緩,又無兜抱的趨勢,不吉,為白虎縮腳。”
最後,鐘言轉向正後方,看著血嫁衣的海報,如果不是孔韓周透露,他或許還真破不了這個局。
“正北乃為玄武之位,若想做四方凶穴陣法則需要最後一步,造墓穴儘頭的突兀下降,或高聳上坡,或險峻高崖。然而在商場裡這三種都不好辦到,就算辦到了,也很容易被懂風水的人看出來。這三種風水的作用隻有一個,就是讓人無法尋覓墓穴的位置。“
“在風水中,也稱作拒屍。”
“玄武拒屍,不吉。屍不可得,陣法四全,災怨暴起。這個劇本設計師用相同的結果設計出了相同的風水指向,他一定是一個高明的風水師,以形補形,以形化形。”鐘言說完看向腳下的地磚,“飛練,掀了它”
飛練應聲而動,兩條觸手直接砸向地磚,輕輕一掀就將厚重的石磚砸碎掀開。不出鐘言所料,下麵埋著一張發舊的黃色符紙。
“這就是你為什麼沒死的原因。”鐘言看向孔韓周,“這是陣法的中心,而你就這麼幸運,倒在了這上麵。”
孔韓周明明幸存,可還是渾身發抖,太僥幸了,自己如果沒有被人踩暈就死定了。
“那現在怎麼破煞”王大濤上前問。
“不急,一旦開始破煞,鬼主必定有所行動,到時候咱們就隻能隨機應變,不能解決其他。”鐘言看向那張符紙,“孔韓周,你把血嫁衣的海報扯下來,而這個符紙”
“需要我做什麼”飛練上前一步,看著師祖就像看一朵花。下次再見到娘親,一定要告訴她,師祖是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他懂得好多。
“這個用不著你,我自己就行。”鐘言取出袖中匕首,在手指尖輕輕一滑,擠出一滴鮮血,準確無誤地滴在符紙的上頭,“未情動過的男子之血可以破除凶穴陣法,所謂情動,便是一次沒有,彆說是和女子,哪怕是自瀆也不可以。我一心修鬼道,我可以。”
說完,鮮紅的血滴下去了。
然而並沒有被符紙吸收。
周圍有點安靜。
鐘言皺了皺眉“怎麼會我一直保守自身
。”
“還是我來吧。”
飛練無所謂地伸出手去。
“你不行,你是鬼子,沒有人性,隻會對符紙的作用有所助益,並不能解陣。這不應該,我可以的。”鐘言再擠了一滴血,再次嘗試。可是鮮血順著符紙滑落,仍舊沒有吸收進去。
王大濤上前一步“這這我就幫不上忙了,你是不是記錯了啊”
“沒有啊,我一直保守自身的,怎麼會我沒有啊。”鐘言還有點委屈,莫非有人碰過自己的身子,但仔細一想這也絕不可能。
“師祖你彆難過”飛練也上前安慰,但心裡不禁敲起小鼓,師祖莫非曾經有過愛慕之人是誰莫非是他的那位師兄
那既然師祖曾經有過,現在是不是也可以有不知自己和他師兄比起來哪個更好,想來是自己。
“可能是因為咱們身在鬼煞所以有所不同。”鐘言擦掉指尖的鮮血,不僅是臉上掛不住,而是實在想不起自己失身在何處。明明是處子之身的,怎麼會這樣
王大濤看看他們仨,一個失身的鐘言,一個自己,一個飛練,都不行。“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
“法子還是有的,隻是需要麻煩你們了。”鐘言說,“飛練,把程菱給我抓過來。王副隊,把謝若琳和李慧蘭給我殺了。”
程菱聽完已經撒開腿準備逃跑了,照直了扶梯的方向衝過去。然而他怎麼能跑得過陰生子,再次被卷回了原地。他被送到了鐘言的麵前,鐘言拿出匕首在他掌心劃開小小的一道傷口,像是不舍得傷害他的身體。
鮮血滴進符紙,瞬間被符紙吸收了。
鐘言一陣委屈,為什麼自己不行了,明明自己可以的。
“你做什麼放開我我都說了不關我的事”程菱掙紮起來,“都是我爸媽乾的,我也隻是想要自保”
“你不會真以為我相信了吧也太看不起我了。”鐘言拿出了傀行者入煞必備的純金盒子,“你不是程菱,也不是程淩,你是司機”
說完,他朝著麵前的小孩兒笑了笑。
飛練被這個笑容迷住了,師祖一笑,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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