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無奈地皺起眉頭,果然,年齡小的女孩子永遠是她無法理解的生物之一。
她再抬頭看向窗外,靠近岸邊的地方長出了一棵柳樹。嫩綠的枝丫在風中自由飄拂,每一片葉子都得到了雨水的滋潤。是乾娘,它的根係已經和這些山脈融為一體,隻要回到山中,它便早早等在這裡了。
不正常的雨季結束後所有植物長得都格外快,才兩天,白龍潭邊上光禿禿的土壤全部被綠色覆蓋,長出了地毯一樣的小草
。傀行者13小隊就在此處建立據點,大家夥也好安心休息,唯一不能安心的便是梁修賢。
這兩天他都沒敢去找蕭薇姑娘,總覺著怪不合適的。
“你彆頂我了,我再想想。”
又一次,他被自己的柳仙逼到人家的房門口。
白蛇不懂他猶豫什麼呢,在天花板上亂竄。
“你彆竄了,我眼睛都花了。”
梁修賢揪住了它的蛇尾巴,一把將自己的柳仙薅了下來。白蛇落地後也沒消停,直接甩起尾巴替他敲了敲門。
“誒誒,你乾什麼啊你”梁修賢急得連頭發絲都要豎起來了,這蛇真是不能要,打架打不贏蕭薇的蛇,還不會遊泳,現在還自作主張。但是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開門聲。
房門在他麵前緩慢拉開,剛剛洗完頭發的蕭薇包著腦袋,一臉問號地看著他。
梁修賢先推了下眼鏡框“咳咳,你”
“怎麼了”蕭薇先問,“找我有事嗎”
“沒事啊,沒事,我這麼晚找你怎麼可能有事啊,哈哈,哈哈。”梁修賢尷尬地笑了笑,靠,這時候總不能說月色很好,要不要一起賞月,“我就是想來說說,就是咱們以前”
“我明白,就是說說以前的事情,對吧”蕭薇替他將整句話說完,等著他說下一句。
梁修賢原本正擔心怎麼開口,現在話題被挑明,他剛好就坡下驢,乾脆直接說了。“嗯是。你彆怕,我就簡單說幾句。”
“我為什麼要怕啊”蕭薇反問。
“也是我組織組織語言。”梁修賢沒想到今天是擇日不如撞日,先把腦袋裡的重要要點總結了出來,“我來找你其實就是想說,你彆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哦”蕭薇歪了歪腦袋。
“這個心理負擔主要是指咱們上輩子的婚事。”梁修賢快速地說,“我知道,咱倆上輩子是夫妻,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彆擔心,我沒想著這輩子怎麼樣。”
“哦。”蕭薇點了點頭。
“當然我不是說不想和你怎麼怎麼樣,我的意思是”梁修賢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給他的仙家急得夠嗆,“那時候我們成親,一來是因為當時沒有更好的人選,一來是你必須趕緊離開秦家,所以你沒得選。”
“那時候女兒家都沒得選,所以你大哥安排了我們的婚事。我當然是喜歡你的,但是我也知道你可能沒有那麼喜歡我。”
“現在和那時候不一樣了,你可以好好挑選,沒有媒妁之言,現在是戀愛自由。而且你以前談過戀愛,就說明你是可以去喜歡彆人的,不一定非得和我再續前緣。”
“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彆有負擔,不用覺著必須得和我如何如何。你可以先去外頭逛一圈,隨便挑挑,但是逛完了如果覺著我還是挺不錯的,那咱倆再討論以後的事。”梁希賢一口氣說完,清理堂三堂的叛徒時都沒有這麼緊張,“蕭薇姑娘,你聽明白了嗎”
“嗯,明白。”
蕭薇反而淡定許多,“我會考慮你的提議。”
“行,那我今晚的話就說完了,你早點休息。”梁修賢笑了笑,後退兩步後掉頭就跑,一邊跑一邊笑嘻嘻地問自己的柳仙,“怎麼樣,剛才哥們兒表現不錯吧”
柳仙當然不回答,隻是用尾巴將他絆了個大馬趴,表示他剛才簡直弱爆了。
另一邊,蕭薇剛剛關上房門就瞧見了自己的黑蛇,它正盤在床上,用一臉審視的目光注視自己。
它什麼都沒問,但是好像又什麼都問完了。
蕭薇繃不住輕鬆一笑“好啦,我總得考驗考驗他。”
而這時候的院落裡頭,晚上的小酒會才剛剛開始。王大濤負責調酒,當然用的都是老鄉家裡的自釀酒和水果酒,時不時弄出一杯看起來很奇怪的飲料,然後再鄭重其事地推給大家。
“上輩子殺豬,這輩子調酒,來,嘗嘗。”王大濤費勁兒地吆喝著,隻見陳竹白麵不改色地一飲而儘,鐘言那邊則一口不動。
他不是一口不動,而是將整杯酒都推給了施小明。“乖,聽話,再嘗嘗這一杯,今天晚上我在夢裡想喝這個。”
施小明打了個嗝,苦著臉喝下這杯味道超級奇怪的酒水,並且還要在晚上讓鐘言去夢裡嘗嘗。高貴的三源鬼血統在此刻變成了食品複製機。
明月當頭,白月下一片歡聲笑語。
七日之後,餘骨從市裡回到山腳下,再一次回到了民宿小院。
他不像這些人,可以不用回市裡,自己在醫院附近可是有生意的。隻不過他這趟回去除了看賬目還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將一副刺繡圖恢複原貌。
這幅刺繡圖是他們從小墓穴裡拿出來的,已經嚴重褪色。好在布料倒是沒有完全腐壞,請專家操作仍舊可以複原。複原之後它的原貌展露出來,是秦瑤在埋葬那隻公雞之前日夜趕製的繡品。
上頭分彆是大哥秦翎,長嫂鐘言,三哥秦泠,以及她這個小妹。還有一隻可愛的刺蝟。這放在現在,大概就是兄弟姐妹的合照,那時候沒有照相機,恐怕是秦瑤日日夜夜一邊流著淚水一邊繡,最後鄭重其事地用它陪著那隻公雞的屍首下葬。
現在它既然已經複原,就該物歸原主了。餘骨走進小院,視線穿透院牆的窗能看到陳竹白帶著歐陽廿在潭水邊玩水,他收回視線,白芷和蕭薇帶著何問靈正在曬太陽。隻是院裡院外都不見鐘言的身影,最後他問了田洪生才知道都這個時候了鐘言居然還沒起床。
餘骨隻好去敲他的房門,小聲地問“鐘言,起來了嗎”
半分鐘過去了,裡頭鴉雀無聲。
“我來送東西。”餘骨隻好再說,“就是那副刺繡,已經請專家重新修複上色了。”
“哦等一下。”聽到他這樣說,屋內才響起鐘言的聲音。片刻後腳步聲響起,聽起來卻不像一人
這一等又是好幾分鐘,餘骨倒是不著急,隻是好奇鐘言在裡頭乾嘛呢。終於,眼前這扇房門在他麵前打開了,開門的人不是鐘言,而是一個金瞳的人。
“久等。”清遊朝著他抱歉似的點了點頭,高大威嚴,隨後將門徹底拉開。
屋裡點著沉香,香氣嫋嫋,大有溫柔鄉的繾綣之意。鐘言坐在門口的八仙椅上,衣服隨隨便便地套在身上,赤腳,還打著哈欠。
秦翎手裡拿著一把梳子,正在給他梳頭發,手裡捧著一縷柔軟順滑的黑絲。飛練蹲在旁邊輕輕抓著他的腳踝,捧著那隻清瘦的腳往繡花鞋裡穿。
“你怎麼來這麼早啊”鐘言又打了個哈欠,將衣領往上拽一拽。
餘骨將繡品遞給了清遊,隨後說“當然來得早,今早又有一具屍首出現了白毛,恐怕那隻旱魃要出世了。這個大活兒你接不接”
“接,為什麼不接當年答應你的事我絕不反悔。”鐘言揉了揉後腰,談及正經事才坐正了一些。
餘骨有點著急,鎮壓這隻旱魃仿佛就是他天定的使命“什麼時候可以動身”
“不急,得等旱魃最虛弱的時候下手,否則搬不動它。”鐘言的神色倦怠,懶懶的像是還沒睡夠,一臉饜足地問,“得先知道今夕是何時。”
話音落下,清遊看向秦翎,秦翎則看向飛練,飛練笑著拿起桌上的手機,三世輪回這句話終於不再是一個悲傷的疑問句而是一個肯定句,他們都等到了這一天。
“一零一三年,九月十七日。”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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