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銘”
哥哥氣喘籲籲,短發被汗水浸透,要把他從滑梯底下拉出去。
原本方銘是打算回去的,結果哥哥來拉,又賭氣一般不想走了。
不過小孩兒力氣究竟比不過大孩子。他被強硬拉出滑梯。
“你乾嘛亂跑”一向溫柔的哥哥難得發了火,“爸爸媽媽差點兒報警了”
方銘這下感到了心虛“我沒有跑太遠。”
“一樣的”
方銘低下頭。
他很擔心自己回去挨打。
說不定現在,難得發火的哥哥也要打他了。
他感覺身前人蹲了下來。就在他以為自己屁股要遭殃時,忽然被一把抱住。
溫度傳遞而來,鼻間湧入哥哥的氣息。帶著些汗味兒,以及淡淡的檸檬香。
他們一家人都是用同一品牌的沐浴露。
“我們很擔心。”
方銘清晰感知到,哥哥在微不可見地顫抖,“媽媽哭了,你回去要道歉。”
方銘訥訥點頭。
“還有我也對不起。”
身上力氣加大。
“哥哥當時應該馬上拒絕那個朋友。”
“你聽見了,對嗎。”
方銘“”
“以後,”他問,“你還能帶我玩兒嗎。”
身前人貌似一頓,接著鬆開了他。
“當然,你是我弟弟。”
聞言,方銘抿緊嘴。
哥哥看出他的態度“小宇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一會兒也跟你道歉,好不好。”
方銘“”
哥哥“小銘”
方銘點了下頭。
他小時候實在是很彆扭。
頭往前一錘,示意自己走不動道了。
“啊、我會累死的。”
哥哥雖然抱怨,但臉上總算流露笑意,把他背了起來。
那天陽光很暖,落在身上。
哥哥走得很慢,略有些顛簸。而他就在這顛簸中睡著了,睡得很沉。
回去以後。
不出預料,因為隨便亂跑,他被爸爸狠揍了一頓。要不是哥哥阻攔,估計當晚得屁股開花。
他當時哇哇大哭,表示以後一定聽話。
但小孩兒都是記吃不記打。
哪怕到現在,他也完全稱不上聽話。
而幼時哥哥看上去無比高大的身影,也逐漸被他追上。
大約是瞧見老哥過於疲憊的模樣,方銘迷迷糊糊睡著了,做了一個關於兒時的夢。
再醒來時,察覺有人正握著他的手。
他下意識以為是老哥,剛要出聲,就與一雙沉靜的眸子對上。
方銘先是頓住,接著倏地起身。因為速度太快,險些扯動傷口。
“小銘,”全楚悠製止了他,“小心點兒。”
方銘毫不在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不久。”
全楚悠道,“你還可以再睡會兒。”
方銘已經徹底睡不著了。
環顧四周,原本靠在門旁的老哥不見了。自己放過去的墊子回到了自己枕邊。
外邊偶爾能聽見人聲。
這是早上了
困於地下又沒有手表,已經完全分不清時間。
方銘要下床,見人還抓著自己,眼神示意。
全楚悠笑笑,鬆開了手。看著人穿上鞋子,套上外套。
方銘正要出門,忽然見桌上放了一張小紙條。
是老哥的字跡。
我去換食物,很快回來
他肩膀微鬆,將紙條放回遠處。朝向全楚悠“你昨晚去哪兒了。”
“我”
全楚悠看著他。
“去找全朗了。”
聞言,方銘愣住。
稍後,他從全楚悠口中得知了原因。
昨天帶槍上場的那個參加者,其幕後黑手就是全朗本人。
這說明全朗已經察覺到他們關係。接下來無論是方銘
還是方巍言,
都有被襲擊的危機。
於是全楚悠直接去找人,
想要偷襲。
但方銘記得,全朗所在的二層周邊全是巡邏員,壓根接近不了。
全楚悠點頭。
“我埋伏了一晚上,想要找機會接近,但沒有成功。”
“不過他們的換崗時間我已經確定了,待會兒同步給你。”
方銘輕呼一口氣。
他無比慶幸全楚悠沒有輕舉妄動。
他可不想自己一覺醒來,就聽見了這家夥的死訊。
“下次先提前跟我說。”方銘皺眉。
全楚悠沒有答話。
方銘剛要追問,就見人移開視線“禮尚往來。”
方銘“”
這是在點他擅自報名參加鬥獸賽嗎。
屋內陷入沉默。
方銘無言拉開椅子坐下,掀開杯子倒水。
水流緩緩注入杯中。
不知怎的,他忽然覺得方才對話有些好笑,眼簾微垂。
水壺把水沒抓穩,濺出來幾滴。
一隻手覆上,自然而然從他手中接過把手。將杯子遞過來。
“你傷口怎麼樣了。”
方銘摸了下腹部,外套底下纏著繃帶。
他搖頭,表示沒有大礙。
這會兒他又想起之前的疑慮。
自己並非異能者。
尤其上一回,分明瀕死的狀態,卻能毫發無傷從蟲穴裡爬出來。
當時他好像看見了全楚悠。
隻是跟現在的全楚悠不太一樣。藍色的瞳孔,赤著腳。立於血腥的蟲洞之間。
看起來,不太像人類。
那會兒他隻以為出現了幻覺。
如今回想,總覺得有些在意。
“之前”
方銘張開口,想要詢問。
忽然,桌上水壺搖晃了一下。
他循著看去,水壺又靜了,好像隻是錯覺。
方銘
全楚悠“怎麼了。”
方銘正要回話,又見水壺搖晃了一下。
這回不僅是水壺。
桌子、地麵、天花板,整間屋子都天旋地轉起來。
方銘第一反應是自己受過傷,腦子不清醒了。
下一秒,水壺震顫著移位,掀翻摔在了地上。
是現實
方銘立馬起身。
再看全楚悠,對方也總算察覺了異狀。環顧一圈四周,就要過來牽他。
忽然這時,房門被撞開。
老哥趕了回來。
許是沒想到全楚悠也在,先是愣了愣。但沒有多問,徑自過來拉人。
“小銘,快走。”
方銘一個趔趄“地震”
“不。”方巍言擰眉,“是異形。”
“異形出現了。”
出了後台,
,
天花板吊燈搖搖欲墜,燈光閃爍。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怪物衝進來了”
“領主大人呢,領主大人在哪裡。”
“誰來救救我們”
人頭攢動,地麵到處是丟棄的貨物。平時最有價值的東西,這會兒沒有一個人顧及得上去撿。
地麵在搖晃,不知何處刮來的狂風掀翻了數個攤位。
所有人都在呐喊,逃竄,在祈求領主的庇護。
“嘭”
一隻巨大的、形似觸手的軀體砸了過來,將整個牆麵凹得粉碎。
鮮血流下,混雜著一團不明液體。
有人死了。
但此時沒有人顧及得了,生怕那異形下一個砸中自己。
直到有人無意間瞥見那屍體身上的衣物,瞳孔驟縮。
“領主”
音量不大,但附近人足以聽得見。
越來越多人注意到那屍體的真身。
是領主大人。
是一直庇護他們的領主大人。
是唯一有可能拯救他們的領主大人。
現在,不過是一團看不出原貌的不明物。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更大。
如果是之前,還有人妄想等領主出現,能夠拯救他們於危難之中,那麼這時,便再沒有人擁有這種妄想。
他們當中最強大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還能做到什麼。
無人去顧及方才為止還不在的領主,屍體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人們愈發慌亂,一股腦朝出口湧去。
腳下踩過他們曾經“尊敬”的領主大人,使得那灘軀體更加不成人形。
然而已經沒有人在意了。
眾人所忌憚的“怪物”,原來是真的存在。
饒是見過再多血腥,方銘也不曾習慣這種對屍體本身的蹂躪。
他移開視線,喉部深處隱隱作嘔。
這時,有人抓住了他的手。
抬起頭,見是全楚悠。
對比這血腥混亂的景象,對方顯得太過乾淨。
發絲漆黑,皮膚白皙,仿佛這世間唯一的純潔。
方銘“”
鼻間惡臭消散了一般,就連空氣也變得澄澈。
他微微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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