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溫閉上眼睛，抽了口氣。猞猁也宛如關閉的投影，啪地不見了。
“抱”想到牆對側的白噪音強度大概率還沒調整好，安戈涅立刻收聲。
對方緩了緩，給了她一個微笑“不要緊張，對我來說隻是回歸常態而已。好的，我已經聽不到你這邊的聲音了。”
“測試應該結束了。”安戈涅看向門邊。
數秒後，那兩個向導入內，臉色比剛才還要奇異。
“你肯定已經猜到結果，適配度是最高一級的，”負責接應安戈涅的向導用一種嶄新的目光望著她，“這個結果非同尋常，無論如何要請你在這裡多留幾天了。”
安戈涅知道無法推辭“好，我知道了。”
“艾蘭因副隊長那邊等你休息好再去也沒事。”對方措辭委婉，但很顯然覺得安戈涅沒有必要再去做測試。
安戈涅搖搖頭“既然已經和他說好了，我休息一下就過去。”
總覺得如果這個時候放艾蘭因鴿子會有不太好的後果。
半小時後，安戈涅再次前往艾蘭因那間雅致的白噪音室，意外在門口看到了懶洋洋靠在牆上的哥利亞。
“噢，總算來了。”他見到她，立刻謔地直起身。
“你在這裡乾什麼”
紅發哨兵咧嘴一笑“做適配度測試啊。”
“啊”
“怎麼就隻有提溫可以做，其他人就沒資格”
強烈的預感擊中安戈涅，她機械地重複“其他人”
哥利亞大剌剌地回答“艾蘭因要和你做適配度測試，那我當然也要做，然後隊長不知怎麼聽說了，他也有這個意思。”
“”
哥利亞撓了撓後腦的小辮子，眼神閃爍，一下子顯得有些心虛“做那麼多測試會不會很累那我可以過幾天再做的”
白噪音室的門這時候打開，艾蘭因自然而然地加入對話，就仿佛一開始他就在旁邊“如果對你來說，你和提溫的測試結果就足夠，完全可以拒絕我們的測試請求。”
他的語氣
令安戈涅皺眉“我沒有做任何決定。”
她和提溫的適配度高到離譜是事實，但不意味著她就一定要和他結合成為搭檔。
災變初期，新塔內部施壓強迫哨兵向導締結鏈接的事例很多，但隨著戰線拉長，強製結合造成的內部隱患再也無法忽視，因此現在成為搭檔必須是雙方自願才行。
況且隻要安戈涅不點頭，這裡的哨所負責人也沒法把她強留下來。不隸屬於任何一個區的公共向導在這方麵就是可以橫著走的。
艾蘭因被她嗆了一句，麵色卻和緩了不少。
“和哥利亞說的一樣，今天你已經動用了大量精神力，不急在一時。”他又表現得體貼又通情達理起來，好像剛才急著要做測試的是另一人。
“我今天還可以做兩次測試，剩下的明天解決。對了，我還要給西格隊長做後續護理。”
艾蘭因和哥利亞難得對視了一眼，安戈涅的主動顯然讓兩個哨兵驚訝。
她笑了笑，沒有解釋。她說不上非常討厭現在的生活方式，隻是年終午休的奔波時不時也會讓她疲憊。她同樣不抵觸擁有搭檔，不如說，她很好奇那是什麼感覺。
隻是最後的決定得她自己來做。
兩天後，安戈涅看著麵前的四份適配測試結果報告，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
每張報告右上角方框中的都是明晃晃的s字母級彆。
她也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不止提溫，在與哥利亞、西格還有艾蘭因的適配測試中，她竟然都順利與三位哨兵的精神屏障融合，而後接管了他們的感官知覺。
雖然都是一級適配，但阿爾法小隊的這四個哨兵與安戈涅具體的適配維度側重各有不同。
理所當然，安戈涅和提溫的精神屏障融合是最好的，對哨兵的戰鬥力提升也最大；
與艾蘭因的精神波動同步率意外最高，數年前的初遇當時兩人狀態都很糟糕還能緊急疏導要歸功於此；
接管哥利亞的知覺最輕鬆，對安戈涅來說毫無負擔，或許還能有餘力給他人做護理；
而她和西格則能維持鏈接的時間最長，可以預見鏈接會非常穩定。
“這有點離譜。”安戈涅喃喃。
至今為止都沒遇到能夠無視她的短板契合的哨兵，結果一來就是四個。
“也就是說，這四個你隨便挑一個都不會有任何問題，”名叫布禮的向導在安戈涅停留的兩天裡和她逐漸熟悉，戲謔眨眨眼，“就看你的喜好了。”
“喜好”安戈涅下意識要吐槽，找搭檔又不是找戀愛對象。但無法否認，由搭檔發展為真正的伴侶關係確實非常普遍。
“我的選擇是否會影響到阿爾法小隊內部的人際關係”她又問道。如果會挑動人際矛盾，弄得生活中充滿矛盾和壓力，她寧可繼續當公共向導。
布禮晃了晃手中的茶杯“說實話我對阿爾法小隊的隊員性格，可能還沒有你看得透徹。理解是
鏈接的基石嘛。”
最後這句向導教育中的格言讓安戈涅撲哧笑了我可完全說不上了解他們，更不要說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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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們經常到災變地帶深處做任務，一走就是很久，在外麵的時候會比待在保護牆內辛苦很多。如果你打算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對此要做好準備。”布禮正色道。
“我知道。”安戈涅看向窗外。
哨所高牆和無人區的更遠處便是危險而神秘的荒原。
“如果實在沒法做決定，你也可以先當一陣阿爾法小隊的專屬向導，也不用締結鏈接，就看情況維護一下，”布禮忽然又笑眯眯出一個提案，“而且那樣你也不一定每個任務都要跟著他們出去，留在哨所的時候還可以兼任公共向導。”
“這樣生活質量和工作確實會平衡一些。”
聽到安戈涅這麼回答，布禮反而愣了一下。安戈涅立刻明白，對方隻是開玩笑隨口一提，並不覺得那真的可以實現。
畢竟公共向導和搭檔的專屬性質截然不同，專心護理一個哨兵的精神圖景，熟悉對方的狀態所有細微變化就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更不用說同時負責四個。
布禮身上的通訊裝置響起“啊，有小隊回來了，我得過去了。”她幫安戈涅滿上麵前的茶杯，又把點心盤子往她麵前推“我先走了，你慢慢考慮。”
腳步聲遠去，休息室裡隻剩下安戈涅。
她支著下巴盯著桌上攤開的報告發呆，眼神逐漸飄到不知何處。
一截半透明的長尾巴掃過她的小腿，從桌子底下探出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嘲低語“腦子亂到你都跑出來了。”
安戈涅的精神向導是一頭雪豹。
向導之中，擁有肉食動物外形精神向導的是絕對少數。她不太喜歡雪豹每次出現引發的多餘關注，所以大部分時間嚴格限製它離開精神圖景，更是鮮少讓它實體化到可以與環境互動的地步。
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雪豹歪頭看她一眼，足下一蹬，靈巧地跳到了休息室書架的最高處，舔了舔爪子又落回地麵，上桌子下儲物櫃，總之就是一刻不停地在房間裡轉悠。
安戈涅看了一會兒自己的精神向導表演室內跑酷，衝雪豹招招手。
雪豹一個跳躍蹦到了她手邊，長長的大尾巴親昵地繞住她的手腕。
她抬起貓科動物厚實的肉墊，在每份報告上方懸停片刻，而後鬆手，和它開玩笑“不如你幫我選一個”
雪豹舔了舔鼻尖，懶洋洋地繞著長桌走了一圈，時不時低頭嗅嗅，好似真的在嚴謹考察攤開的四份報告哪份更加順眼。
而後，它一爪子拍了下去，把一份報告扒拉到了安戈涅身上。
“選這個”報告反麵朝上，安戈涅還沒來得及確認，雪豹又是一爪子、兩爪子、三爪子。
紙頁窸窣摩擦，四份報告最後都擦過安戈涅的膝蓋落到地上。雪豹撲過去，很快把紙張弄成皺巴巴的紙團，而後追打著新玩具玩得不亦樂乎。
安戈涅歎了口氣。
她開始認真思考布禮剛才那個玩笑提案的可行性。
至於思考的結論，就又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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