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收到了蕭君澤的手書。
那字十分好認,他家陛下不習慣用毛筆,手書常用竹筆,寫的字鐵劃銀勾,剛勁有力,一般人就算仿的了他的筆跡,也仿不了他的語氣。
“丞相啊,我先前在當塗遇到了北方降將斛斯椿的襲擊,有三名衛士在這次襲擊裡身亡,十餘人受傷,對麵留下了一百多屍體,還有一百多俘虜,斛斯椿逃了,如今我在石頭城,你看是不是要來給我解釋一下。”
蕭衍看著信上的文字,眨了眨眼睛,然後又不信邪地重新看了一次
再看一遍後,確定沒有一個字看錯後,蕭衍一股無名怒火直衝天靈,氣得他險些當場暈過去。
然後沒有一點遲疑,他將自己的弟弟還有幾個心腹幕僚叫來,問這事是誰乾的。
幕僚和親弟弟們一臉茫然,紛紛使出渾身解數,證明自己沒有乾這事啊。
在認真詢問一番後,蕭衍不得不承認,這真的是個意外。
但意外歸意外,去石頭城這事,還是被蕭衍的親隨們強烈反對。
他的意見都十分一致,降將是蕭衍招納的,事情是降將做的,蕭衍在這事上,一時半會是說不清的,如果就這樣過去,陛下為了以防萬一,就算不要蕭衍的性命,也必然會將他囚禁起來。
蕭衍不隻是一個人,他是一整個龐大的勢力,他身邊的親隨,幕僚、手下,都是依靠著他討生活,一旦蕭衍不在朝中,他們就沒有未來
而且,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蕭衍登基,他們都能更進一步,而且皇帝身邊的親衛也不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
這些人一個個抱著蕭衍的腿,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叩首不止,有的呼天搶地,直把蕭衍看得頭皮青筋直跳。
最後隻能歎息道“你們都出去,讓我好好想想。”
眾人看他沒有了過去的意思,這才紛紛鬆了口氣,退出門外。
蕭衍坐在榻上,長長一歎。
說不猶豫,是假的。
但是,躊躇許久,他還是拿起一本手紮,緩緩翻開。
若是蕭君澤在場,就會發現,那是當初他的建康城時,與蕭衍談起治世時,偶爾隨口一說的記錄。
這些一字一句,每個前因後果,都寫在這本手劄上。
當年,蕭衍自問學究天人,卻被蕭君澤的一個氣候論”驚到失語,後來助蕭君澤繼位,他更是在佛法之外,深深地鑽研著君澤傳來的學說製度。
在那些冰冷的描述與分析字句中,一個無比清晰的世道輪回便展現在他眼前。
他想用佛儒道三法合一彌合世族與庶民的想法,在他的麵前,顯得可笑又無知,讓他深受打擊之餘,便是將深研此道作為一生之學。
所以,越是學習,他越是向往陛下的道途,想與他一起見證,見證一個盛世王朝統一天下,而不是如今南朝這樣盤踞一隅,得過且過。
“篡位”蕭衍眉目間閃過一縷輕蔑,“陛下,你未免太看不起我蕭衍了”
你都可以視皇位如糞土,我又如何會把這皇位看做真金
或許我達不到你那通天徹地的能力,但在這大爭之世中,也必是領銜之人,又豈會如你的意,隻為私欲,而成為你開辟盛世的獻祭
想通之後,蕭衍將茶水放下,緩緩起身。
從後門翻窗而出。
蕭君澤並沒有等太久。
蕭衍便穿著青衣小帽,一身便裝,像個普通老頭一樣,騎著青驢來了石頭城。
看蕭君澤時,冷哼一聲,從懷裡拿出了斛斯椿的降書,憤怒地丟到自家陛下麵前。
蕭君澤微微一笑“哎呀,丞相啊,這麼一點小事,就生氣了啊”
“你不就要老臣親自過來,證明你看人識人的本事麼”蕭衍冷冷道。
“不是我要證明,而是你要給你的手下證明啊,”蕭君澤微笑著托著頭,“我有點好奇,那些確定了你不會篡位的人,會不會另外找個人,給他披上皇袍呢”
蕭衍道“若真如此,不用陛下出手,為臣自會清理門戶。”
“唉,”蕭君澤可惜道,“本來想讓你來當這個亡國之君的,如今看來,這鍋,還真得我來背了。”
蕭衍不由冷笑“那臣還真要多謝陛下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