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莫然既緊張又喜悅,竟然還有無法溝通的孕婦雖然自己的大郢語說
得很爛,但好在有崔五娘和柳巧在。
然而,莫然走進診室,見到這位難搞的孕婦,第一句話就是“譚主任,還是給她抽個血,查查血中的可疑有毒物。
譚主任開了化驗單,又看向孕婦,深思就她這樣,誰能抽得了血
莫然也覺得是這樣“那就申請鎮定劑,趁生效的時候,把所有的檢查和引產都做了”鄭院長和金老聽了刑警老秦和火調員鄔筠死裡逃生的經過,斷定這是對方設的極為陰險的局。
如果像莫然說的那樣做,簡單粗暴最有效,但這位孕婦對飛來醫館恨之入骨,下山去京兆府訴告,飛來醫館奪她腹中骨肉。
自古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即使有飛來醫館屏障係統,可以保護全院的人身安全;但飛來醫館的名聲就會徹底崩壞。
畢竟,在威逼利誘之下,就算是被飛來醫館治愈的病患,也可能在公堂之上倒戈。
鄭院長苦笑“以前隻怕病人救不回來,現在竟然還有能不能救的問題。”
婦產科譚主任靜靜聽院長討論,在他們短暫的停頓時提醒“如果放任不管,真的發生dic,即使集合整個醫院的醫療資源,都不見得能救回來。
金老憤憤地哼了一聲這群畜牲不如的東西拿孕婦的性命來開路
鄭院長的臉上沒了笑意,眼神落在窗外極遠的地方。
金老、譚主任和莫然醫生都跟著沉默,夕陽透進窗戶,將鄭院長籠罩在絢麗的紅色裡,像雙肩承受重擔的修行者。
忽然,鄭院長眼前一亮,拿出對講機“複蘇室,讓魏七郎君魏璋下來一趟,有急事。”老話說得好,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但是大郢國都城內部的爭鬥,還是讓他們自行解決。
魏璋撐著沉重的眼皮,遊魂似的走進婦產科門診,聽金老把事情來龍去脈細說一遍,嚇得精神抖擻,趁孕婦不注意扯掉了她的眼罩。
夕陽餘暉照在孕婦身上和眼睛裡,忽然從暴躁變得安靜,所有人都看清了她眼中的絕望。
魏璋的語氣十分冷漠“我是國都城北魏家的魏七郎君,這裡是治病救人的飛來醫館,讓病患看到希望的地方,豈能容你在這裡撒潑
“你姓甚名
誰家住哪裡受了誰的脅迫要搶奪醫仙的東西又為何置自己腹中胎兒不顧這世間哪有你這樣當阿娘的
收斂了溫和神情的魏璋,給人強大的壓迫感,連續的問題明顯將孕婦砸了個暈頭轉向。魏璋接過譚主任遞來的紙條,眼神一顫“你懷的是三胎,就這樣生生把腹中骨肉作沒了”
不”孕婦開口就是慘叫,比昨日更滲人,不會的,他們說肚子這麼大,是因為飛來醫館帶來的妖物占據
他們說,隻有殺掉飛來醫館進城的人,毀掉他們手中的邪物,才能保母子平安。
在場的醫護們默默在心裡爆了無數臟話,順便問候慫恿者十八代祖宗。魏璋直視孕婦閃躲的眼睛看著我他們是誰大般若寺的僧眾,還是哪個法師
孕婦猛地往後縮,卻因為推床護欄的阻擋,並沒能避開魏璋審判似的眼神,慌亂而無措不,不會的,阿娘和阿婆不會騙奴的
奴日日服用香灰水,定能保母子平安,更何況不是的“說,你是誰”魏璋耐心儘失。
奴,奴”孕婦支支吾吾地回答,奴家在西市鐵匠鋪,娘家和婆家都是鐵匠,奴姓張名卉,兩個月前收到奴郎君死在邊關的消息,這是遺腹子。
“阿婆去小般若寺求了香灰,囑咐奴每日服用,可保母子平安。”
可是,奴的肚子比尋常孕婦大得多,阿婆和阿娘帶奴去小般若寺的悲田坊求醫說是妖邪之物占據
前幾日,法師帶馬車登門,說有驅邪之法
張卉的這些話,對醫護們來說又超綱了。
魏璋聽得臉色越來越難看,氣得走出去踹了候診椅一腳,然後跛著腳走進來,一臉悲憤指著孕婦張卉京兆府去年起就在各處遊說,不要吃香灰,不要飲香灰水
你們你們
張卉嚇得淚流滿麵“阿婆阿娘她們不會害奴的這是她們好不容易得來的”魏璋的腦袋裡仿佛十幾個鼓在敲,怒視孕婦,氣得話都說不
出來。“可是他們說”張卉的話被魏璋瞪了回去。
魏璋伸手直指孕婦他們要你死,他們要你一屍四命,用來毀掉飛來醫館張卉驚恐地望著魏璋為,為什麼
“有飛來醫館在,他們的香灰賣給誰誰會買”他們人厭鬼憎,拿你賤命一條來開路,算準了你不死也會丟半條命。
“飛來醫館的醫仙們妙手仁心,哪怕你對他們用匕首,仍然想方設法讓你活著把你扔在路上等死不好嗎
張卉驚得半晌沒有反應。
魏璋努力平複情緒,向診室的醫護們恭敬行禮“奴替她道歉,方才的對話已經錄下作為對簿公堂的物證。
金老強行把魏璋拽起來“飛來醫館不看重這個。”
魏璋指著張卉“飛來醫館的醫仙們,讓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救你是為了救國都城更多的孕婦。
說完,魏璋向診室醫護點頭“拜托了。”
莫然基本沒聽懂,但是看孕婦的臉色和神情,知道自己多留無異,還是提醒“譚主任,做個血重金屬含量檢查,有需要吱一聲。
鄭院長和金老,以及魏璋也先後離去。
譚主任叫來裴瑩小可愛,開了各種檢查項目,先帶張卉去抽血,等結果出來,再去做清宮手術。裴瑩和誌願者把孕婦推出診室,去門診一樓抽血。譚主任叫下一個號。
崔五娘在魏璋進入診室時,就回到留觀室,與唯一不是孕婦的病人閒聊。
這位病人是禮部尚書家的嫡孫女,姓雲名舒,二十三歲,成親五年未孕,也是大郢赫赫有名的雲家人,此次上山,就是為了看不孕,順便看一下這渴飲之症。
留觀二室裡,雲舒的婢女一直在烹茶,茶香味飄得急診二層都能聞到。
崔五娘與雲舒說三句話,就見她要喝口茶,不由納悶“你在家也這樣”
雲舒愁眉不展“彆提了,半夜都要起來喝,老喝水就老要去更衣晚上都睡不好。郎君心疼奴,選了二十名烹茶婢女,日夜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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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脫口而出“去年九月開始的,奴再也沒睡過整完覺。家中請遍了國都城名醫,藥吃了不少,偏偏不見好轉阿耶阿娘,阿公阿婆都愁死了,奴更愁。
奴也想忍,可是忍不住,稍微拖延一些時間,就覺得要渴死了。
“上元節東宮宴,阿耶阿娘去了,回來說吃到新鮮的果子,每一種都很甜,都覺得是天上神仙才能種出的。
“差人去東官打探,回說是飛來醫館所贈,凡是吃過的都念念不忘。據說,司農寺的人,當日就不顧顏麵,去東宮後廚的汙桶裡翻尋種子。
前些日子,他們還上飛來峰討要種子,醫仙們慷慨相贈,從下山路上一直笑到回國都城,然後就一心撲在農田裡,比照看孩子都精心。
“阿耶阿娘聽說了,又去東宮求見,太子妃殿下既和善又明亮,親手寫了拜貼,奴才能上山。”崔五娘,奴進了飛來醫館,隻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看什麼都新鮮。醫仙們都很和善。正說著話,門診誌願者跑來通知“病人雲氏可以看診。”
雲舒蹭的從床上跳起來,拉著崔五娘的手怎麼辦奴帶著茶盞去,醫仙會不會覺得失禮崔五娘安撫她“帶著無礙,剛好讓譚醫仙瞧一下。”
於是,崔五娘陪著雲舒直奔門診三樓,雲家婢女們提著茶具,茶盞和小泥爐,浩浩蕩蕩地跟在後麵。
門診醫護們暗暗吃驚,這算是貴女的另一種排場
譚主任看著雲舒走進診室,剛要問診,就看到八名婢女提著各種物品魚貫而入。婦產科診室本來就不大,瞬間塞得滿滿當當,還飄著濃濃的茶香味兒。譚主任看向崔五娘這位是怎麼了
崔五娘是名合格的譯語人,方才一番閒聊,已經把雲舒的症狀問得七不離八,直接轉述給譚主任。
譚主任見過太多病人,上下打量雲舒,又看了看時間,問“平日飲食如何”
雲舒聽完崔五娘的傳譯胃口不好,時常覺得累,有時還會頭疼。
譚主任知道糖尿病在中醫裡被稱為渴飲症,基本都是富戶顯貴們得的病,雲舒長得珠圓玉潤,具備發病因素,但
又沒有明顯的消瘦。
就隻能先查血糖,再作其他判斷。
可是這個時間點,既不能算餐後兩小時,又不能測空腹血糖。
雲舒見譚主任一言不發,頓時就慌了“大醫仙,奴還有救嗎哦不,奴還能懷上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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