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鐘,就聽到木柴灼燒的沙沙聲音下。
周子珩開了口。
“這麼晚了,還不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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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茉心臟一提。
那種籠罩了她這麼些日子來的恐懼,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但她卻不敢再後退了。
火焰就像是灼燒在了她的身上。
房間拉開了一道無形的弦,緊繃至極。
她淺淺動了動嘴唇,聲音細軟,又略帶顫抖。
“周先生”
周子珩直起身,一彎腰,將手指間的煙蒂給彈了彈,熄滅了煙。
他抽了有一會兒了,卻抽的並不是那天在密室時見到的那把複古老煙鬥。很普通的一支細香煙,打火機含在掌心,圓圓一小塊,像是美國的飛碟機。
很便捷,可能是比較隨意。
隻是。
烈火燃燒,濃密的火星下,深夜裡是浮蕩著一層接連一層的殺氣
阮茉見過一次很不好的場麵,14歲那年,坐著父親的車,被看不清楚臉龐的黑衣人們瘋狂追殺。
整條公路都是燃燒了的柴油。
大火之中,她頭一次感受到了逼人的殺意。所以她明白周子珩周圍圍繞的是什麼,還有一點點的血腥氣息。氣息的源頭,凝聚在了那座紅沙發之上。
周子珩連戾氣都沒收。
然而他滅了煙後,很快便轉過了頭。
又是一瞬間的功夫,那些混雜的殺氣啊,血腥啊,風風雨雨啊。
全部灰分湮滅而去。
居然全部都消失了
阮茉呆呆地望著周子珩。
周子珩與阮茉對視著。
半晌,他收起來殺氣的臉上,浮開一抹溫柔似水的笑。
像是血海之中,忽然裂開的一束燦爛明媚的陽光。
如沐春風,仿佛真的就是一個很溫和很溫柔的鄰家大哥哥。
他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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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著麼
“”
阮茉緊張到說不出話來。
用手死死攥著裙擺。
半晌,輕輕地點了下頭。
“嗯”
昏暗的光影。
少女穿著雪白的連衣睡裙,兩條藕段白的腿從裙子下擺處立著,又細又筆直。腰肢細軟,肩膀撐著細吊帶,因為睡覺而弄散了的烏發筆直垂落在細吊帶兩側。她的臉色素白,幾乎沒有什麼血色的唇瓣微微張著,呼吸拂著唇紋,胸口一起一伏。
貓一樣警惕,卻又那麼單薄楚楚憐人愛。
周子珩沒再回應,重新轉過身去,坐在長沙發之中。
空氣都是靜謐的。
肅穆,不容抗拒,就像是在等待著她主動過來。
靠近他。
阮茉抬起已經看不出來傷的腿。
聽不到什麼聲音,走到了周子珩的麵前。
站立在距離他一米遠處。
周子珩依舊含著淡淡地笑,看著她。
似乎不太滿意她拉開這般遠的距離,又不直說,隻是注視著她。阮茉硬著頭皮,又往前走了一點點。
火光映著她的瞳孔,阮茉的眼睛眼色偏淡,不像是正常的淺咖色,而是摻了點兒紅絲的淡色。據說這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但阮茉的視力又異常差,需要佩戴隱形眼鏡。
戴上隱形眼鏡後便看不太出來眼色的差異了。
周子珩的笑容,也映在她的眼睛中。
周子珩望著緊張堪堪的少女,沒有再繼續問她為何沒有睡著。反而換了個話題,他問阮茉,
“很怕我麼。”
“”
阮茉瞳孔一縮。
登時,她猛地一搖頭。
筆直的烏發在凝著火光的夜色中,甩過一大道弧度。
太明顯的撒謊了。
小姑娘都已經嚇到臉色慘白,還在說著不害怕,她大約是害怕他降罪於她,畢竟那天斷指的那麼血腥的場麵,被她淋漓儘致鎖進了眼底。
阮茉搖晃完腦袋,隨即便低下了頭,長發貼著肩膀,散發著茉莉香的洗發水氣息。空氣靜默了片刻,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麼。
良久,她忽然就聽到,一聲悠長的輕歎。
周子珩直了直身子,胳膊擱置在俯首上。
輕微前傾。
靠近了阮茉。
氣息撲灑。
“看起來確實害怕。”
“”
阮茉頭皮都在發麻。
周子珩握了握手,交叉在身子前方。他打量著阮茉,像是在思考為什麼她會如此懼怕自己。
爾後,大概是琢磨出來不管什麼樣的理由,她就是怕他,於是便也不再尋思。
開口道。
“那
我們再換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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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珩微笑著問道,
“你多大了”
“”
這是一個很溫和的話題。
年上掌權者對初入深似海世界的弱小年下者的關懷。
阮茉儘管還是很緊張,可她覺得,這個問題,沒有那麼讓人窒息。
她張了張嘴,
“十五歲。”
周子珩雙眼彎成月牙,聲音聽起來是真的溫柔了。
他介紹自己說,
“我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歲,就已經獨掌周家大權十三餘年。
溫柔對於他而言,就是與世交流的一副牌。
牌麵底下,你不知道會暗藏了多少殺機。
下一秒鐘,周子珩忽然伸出手,伸到了阮茉麵前。阮茉咬住嘴唇,手指極力壓著白素的睡衣緞麵。
手指掠過阮茉的烏發,似乎是想要撫摸一下她的臉頰。
阮茉沒有退後。
周子珩從上到下又看著阮茉的臉。
乾乾淨淨,乖乖巧巧,就是嘴唇太蒼白了,好像心臟不太好,嘴唇就會發冷色。
周子珩將阮茉散落在耳朵前的青絲,捋到了耳朵後方。
“二十六歲,大你十一歲。”
“以後就叫哥哥吧。”
“”
阮茉一怔。
哥哥
這可真是個,相當溫柔的稱呼了。
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特權,她喊一聲,這個世界他便會予她。
周子珩看著阮茉終於有了點兒十五歲少女該有的呆萌,噗哧笑了一下。這一笑,又把阮茉給笑懵了。男人搖了一下頭,指尖一點一點捋著少女的烏發。
歪了一下頭。
“這樣,是不是就沒有那麼害怕我了”
“”
阮茉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周子珩耐心地等待著她,就像是在引導一不小心飛入金籠子裡的小鳥,慢慢讓她不要緊張。可這又是哪能控製住的呢
最終,周子珩歎了口氣,點了一下頭,
“也是,你怕我,很正常。”
“整個上京城,都沒幾個不怕哥哥的人。”
他忽然靠近了阮茉,鼻尖近乎零距離貼著了阮茉的臉頰。阮茉還是緊張著,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青絲纏繞著指尖,滴著頭皮,發出細微的疼痛。
阮茉輕輕“啊”了一聲。
周子珩將那縷青絲,散開。
重新繞到了肩膀之後。
撫摸著她的長發,安撫著受驚的小貓咪。
“還是那麼怕。”
“”
“可我們總要在一起生活的。”
“你這樣害怕哥哥,還要想儘辦法躲著哥哥。我們同住一個屋簷下,有什麼事情不敢告訴哥哥,也會非常
麻煩。”
阮茉“我、我以後不會”
還沒等阮茉說完。
周子珩打斷了她。
周子珩“要不這樣,小茉莉。”
他忽地就改了稱呼,喚她了“小茉莉”,阮茉還未從這親昵的稱呼中回過神,周子珩便收回撫摸著她長發的手,輕輕牽起她的手腕。
溫柔地道,
“那哥哥,給你一個拉勾好不好”
“”
“拉勾”
阮茉瞬間迷茫。
淡色的瞳孔中,倒映著不解。
周子珩骨節分明的右手小拇指,勾起了少女蔥段白的指頭。
像是小孩子在玩過家家,拉著手指,許諾著一生一世的誓言。
“哥哥給小茉莉一個保證,以後在周家,不會再有人會欺負你。”
“小茉莉和哥哥一起住在這裡,所有一切都與哥哥配套,享用最好的。哥哥不會傷害小茉莉一分一毫,小茉莉不必再擔驚受怕。”
“小茉莉要相信哥哥,相信哥哥不會傷害你。”
阮茉滿腦子有點兒亂。
機械地被他拉著手指。
一搖,一晃。
“那”她找了找被緊張掉的聲音,
“你是有,什麼條件嗎”
不會無緣無故受祿。
阮茉從小就明白的一句話。
周子珩對她好,一定是想從她身上,掠奪些什麼的。
周子珩眨了眨眼。
隨即,笑了一下,
“小茉莉會覺得,哥哥需要什麼條件呢”
周子珩什麼沒有
阮茉磕磕絆絆,聲音裡充斥著懼怕,
“你、你是想要我。”
“給你陪睡,嗎”
“”
“”
“”
時間靜默了幾秒鐘。
突然,周子珩又“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太像溫柔地鄰家大哥哥了。
鄰家大哥哥,哪有讓小妹妹,給自己陪睡的呢
阮茉瞬間臉漲的通紅,確實,很古怪,給收養的自己的人說為他陪睡
可阮茉,實在是也想不到更多的方向了。
阮茉紅著臉,有點兒羞恥地瞪著依舊在笑的周子珩。
周子珩笑完,收了笑,捂嘴咳嗽了一下。他再次擺正神色,然後輕輕搖了一下頭。
靠近到阮茉。
“想什麼呢。”
“”
周子珩給阮茉解釋,
“哥哥不需要你給我陪睡。”
“哥哥也不是那種變態。”
“”
阮茉“哦。”
“不過呢,哥哥確實是有一個條件的。”
阮茉“”
“什麼
條件”
周子珩忽然攬住了阮茉的後腦勺,霎那間,將女孩拉進到了他的麵前。
靠近了他的懷抱中。
他坐著,阮茉站著。可他實在是太高了,阮茉一米,站著也並沒有比周子珩高出來多少。
胸腔貼著胸口處,心跳感知著對方的心跳,微弱被強有力包裹。
咚、咚、咚
“周、周先生”
阮茉想要推脫掉。二十六歲男性野性的荷爾蒙,像是流光刀卷著她的身心。阮茉結結巴巴喊著周先生,莫名緊張與心跳加速並存。
周子珩手一用力,卻不容許她逃脫。
周子珩貼著阮茉的耳朵,說出了他的唯一要求
“作為條件,以後有什麼事”
“阮茉都一五一十,全部告訴哥哥。”
“好不好”
“”
周子珩“絕對不要,跟哥哥撒謊。”
阮茉瞬間變得臉色慘白,那點兒因為男女羞恥之心的緋紅消失的無影無蹤。阮茉瞪大了雙眼,腦袋一片空白,空蕩蕩凝視著周子珩深邃的眼眸。
脫口而出,
“為、為什麼”
是這個條件
她感覺到膝蓋猛地顫抖
呼吸幾乎要凝滯
周子珩挑著嘴角笑了笑,然後將手鬆開了阮茉的後腦勺,食指抵在嘴唇處,就像是在說一個十分隱蔽的秘密。
輕輕地,很小心翼翼地,“噓”了一下。
“是啊,為什麼是這個條件”
周子珩忽然再一次拉近了阮茉的身子,帶滿常年握槍磨出厚繭的大掌緊扣著少女纖細的腰肢。
那腰肢,盈盈一握,仿佛不堪一掐,立刻就會折斷。
一字一句道,
“可如果那天晚上哥哥沒有幫你打掩護,讓小茉莉獨自一個人去麵對接風宴上的血雨腥風。”
“那麼小茉莉悄悄用錘頭砸壞了自己的膝蓋、卻撒謊嫁禍給周子琪的這件事”
“是不是就要暴、露、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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