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好意老朽心領了,但是老朽是罪臣,實在是不好再給殿下惹麻煩。”
邊實其實是為了雲舒著想,他是被發配到沙州的罪臣,跑到西州就算了,要是還在西州任學院院長,日後追究起來,夏王殿下也是落不到好的。
雲舒卻不管日後追不追究,他見邊實如此,直接劃掉了邊實的選項。
“邊老,雖然我是給你選擇,但其實也不是選擇。你的人我扣定了,學院的院長你也當定了。至於其他的事情,我自會解決。”
說著他也不管邊實的反抗,直接讓兩名護衛,將邊實的老馬給收了,人也給送了回去。
等到邊實被帶走,蕭謹行才道“邊老知道你是好心,你也知道邊老拒絕的原因,他也是為了你好,你不必將自己擺在惡人的位置上”
雲舒揮手打斷。
“正因為如此,才需要人拍板釘釘。含含糊糊磨磨唧唧,不是我的性格。
我需要一個在學識上足夠鎮得住所有人的人,當這個院長,而老天就把他送到了我的麵前。
誰能說馬匪窩裡救了他,不是天意呢”
“可是邊老他現在的身份”蕭謹行不知不覺
也為雲舒著想了起來。
雲舒笑道“這事我不是請你幫忙了嗎”
蕭謹行一愣,隨後驚訝道“你那時候就算計了嗎”
但是他轉而又一想,“不對呀,你是出發之前讓我配合你,那時候你不可能知道會遇上邊老。”
雲舒“”
那時候他確實不知道會遇到邊實,他想讓蕭謹行配合的,也不是這件事。但是計劃不如變化,現在當然是先緊著這件事,把人情先用了。
至於另一件事,反正讓蕭謹行欠他人情容易得很,他不怕沒有機會。
雲舒光棍道“那你就當我善變吧。”
蕭謹行“”
怎麼會有人耍賴耍得如此理直氣壯
想到就做,善變的雲舒當即上馬,去了未來的西州學院。蕭謹行想了想,也隨他一起過去。
現如今的西州學院,占地很大,甚至被規劃了校場等地,但實際上隻有校舍幾間,其他地方全部都是空地。
蕭謹行沉默片刻,問道“這就是西州學院嗎”
雲舒指著眼前的空地說道
“你彆看現在這裡還什麼都沒有,但是建成後,這裡將彙聚整個西州的學子。”
蕭謹行根本沒看出來,光禿禿的一片能吸引什麼學子,況且西州哪裡來的多少學子。
這年頭,能供讀出一個童生,都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雲舒見他沒反應,隨後伸手一指,道“這裡以後會分成三個學部,最左邊是五至十二歲的小學部,中間是十二歲以上的中學部,最右邊是從中學部畢業的優等生所進入的大學。”
蕭謹行皺眉“大學類似於國子監嗎”
雲舒點頭,“差不多,但也不儘相同。具體的,還要出細則。反正目前也沒人能讀得了大學。”
雲舒雖然愛畫餅,但是心裡對西州的情況,還是有個清晰的認知的。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估計也就小學和中學能招到學生。
他帶著蕭謹行看了一下已經建好的校舍。教學的教室一共有五間,還有一間算是做飯的食堂。
雖然比較簡單,但是勉強也能使用。
雲舒還挺滿意,對跟著他的親衛道“行,這些先用著,其他的房子也儘快安排人建。”
雲舒滿意了,但是蕭謹行看著空蕩蕩的教室卻皺起了眉,“沒有書桌嗎”
雖然他不愛讀書,但是也是念了好多年書的,還在國子監上了兩年學。從沒見過哪個書院是連書桌都不配的。
雲舒卻道“一看你就沒在窮苦地方讀過書。西州識字的學生有幾個那些孩童過來,字都不認識一個,根本不需要習字,書桌的用處其實不大。”
“孩童啟蒙都是先跟著先生背書,從三字經到千字文,光是背誦這些就需要不少時日,之後根據背誦的課文,與書本對照,開始認字,以樹枝代筆,學習筆畫。學會之後,再用紙張練字。”
蕭謹行一想也是
,彆說在西州了,就算是在京都,紙張都是精貴之物,尋常百姓家也舍不得給剛啟蒙的幼童使用,是他考慮不周了。
蕭謹行再一次從覺得雲舒不靠譜,過渡到雲舒考慮得還挺細致的。
“那就先不用給學生們配備書桌。”
“去克拉魯山伐木的伐木隊,明日才能回來。等他們回來,就讓木匠們趕工,應該能在開學前將書桌都配置齊。”
兩人同時開口,然後互相看了一眼。
雲舒不讚同道“學生學習,沒有書桌像什麼話。”
蕭謹行都氣笑了,“那你剛剛跟我說不需要書桌乾什麼”
雲舒眨眼,“我隻是就事論事而已。但就算用不上,也得配備上。咱們要讓西州百姓看到我們辦學的態度。”
蕭謹行“”
真是什麼話都讓你說了。
雖然新城的房子都為磚瓦房,但是還是需要用到大量木材。西州城外之前是有白河流過,所以也生長了不少樹,但雲舒卻沒讓人將這些樹都給砍了。
畢竟他們現在還忙著在西州城內外種樹呢,怎麼能將長得好好的樹都給砍了。
要木材,自然是去樹最多的地方砍,於是雲舒看中了北部的克拉魯山。
克拉魯山高,山頂常年有積雪,山腳草木茂盛,樹木更是高大,是非常好的建築木材。
而因為地勢的關係,從克拉魯山到西州是一個巨大的斜坡,砍了的樹,要運回來方便得很。
所以新城建設並不太缺木材。
蕭謹行被雲舒噎得說不出來話,索性抱臂不再理他。
雲舒看著蕭謹行腦袋頂上,又開始不停閃爍的燈光,心中暗樂。
也就在這人身上,還能看到這樣的霓虹燈,真的甚是懷念啊。
知道對方也沒有真的生氣,雲舒也沒管他,而是喊來隨行的親衛羅延,讓對方安排人去將教舍打掃乾淨,順便從中選兩人充當學校的保安。
看完教舍之後,雲舒就啟程回西州城,畢竟其他具體的事項,還得回到城裡布置。
等雲舒返回了西州城,發現呂長史還沒有回來,隻有丁嘉禾因為整理文書留在了都護府。
於是雲舒就讓丁嘉禾起草了一份公告,告知西州城內百姓,可將五至十六歲的孩子,送至新城的西州學院學習,免束脩,但需要自帶吃食。
丁嘉禾寫完後,指著最後一部分問道“殿下,這裡是不是不合適”
雲舒忙了一天,也累得很,於是喝了口茶道“需要自帶吃食嗎雖然吃飯是用不了多少銀子,但是我希望來學習的都是想要好好學的,而不是為了省一點家裡的糧食,來學校混日子的。”
現在西州百姓的溫飽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如果學院免費吃食,雲舒不用想都知道,到時候不光有人來蹭吃蹭喝,就連成年人都得要抗議,為什麼給十六歲以下的吃的,不給他們吃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丁
嘉禾聞言,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質疑這個,吃食自備是應當的。小人隻是想問學院為何不收束脩據聞,連京都的國子監都是要收束脩的。”
丁嘉禾家中為了供他讀書,幾乎了掏空了家底。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去官學讀書,隻要年齡夠就可以去。
“哦,你說這個呀,”雲舒放下了茶盞,說道“都說寒門難出貴子,是因為寒門天生低人一等嗎”
丁嘉禾沒料到夏王殿下突然說這個,訥訥道“寒門自然是比不得士族。”
“那要看這個比不得是哪個方麵,士族天然擁有資源,他們的眼界必然不是寒門所能比的。但是寒門的孩子就一定不聰明,不優秀嗎其實不然。”
“眼界是什麼讀萬卷書,行萬裡路,這就是眼界。”
最後,雲舒語重心長道
“人,生來並不平等,但讀書可以使人越過眼前的階層。讀書是寒門改變出身的唯一途徑,也是普通百姓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我願意將這個途徑放到他們麵前,讓他們可以給孩子選擇一條不一樣的路。”
“讀書改變命運,知識改變未來。”
說著,雲舒就轉身出了門。
而丁嘉禾卻拿著公告,久久不能回神。
“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就是眼界”
“讀書改變命運,知識改變未來”
第二日一早,天才微微亮,雲舒就出門看看大家對最新公告的反饋。
此時,已經有不少百姓,圍在了公告前麵。
其中一位抱著小孩的婦人對著張貼告示的衙役問道“這位小哥,您幫著念一念唄,咱們不識字。”
被叫做小哥的衙役漲紅了臉,其實他也不識字,好在昨日丁錄事將公告內容告知了他們,還讓他們背誦流利,於是這會兒倒是將公告內容一字不差地複述了出來。
雲舒也站在後麵聽著,前麵倒是與他之前交代的一致。
但最後一段是怎麼回事
隻聽得衙役小哥抑揚頓挫道
“古有雲寒門難出貴子,但今時今日,夏王殿下想告訴諸位,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讀書改變命運,知識改變未來。
你們改變不了自己的出身,但卻可以給孩子們,選擇一條不一樣的路。而殿下現在給的,正是這樣一條路”
雲舒聽得很是尷尬。
人群在短暫的沉默後,突然有人大吼一聲。
“好”
有人暗自垂淚。
“能讓娃會寫自己的名,會寫我們的名,我就知足了。娃他爹之前因為不識字,不會寫自己的名,被人坑去了半年的工錢。我們哭都沒處哭去,官府壓根不管,說白紙黑字,寫的就是彆人的名字。”
這人一帶頭,大家紛紛訴說自己因為不識字不識數,吃了多少虧,現在夏王殿下免了束脩,讓他們的孩子去免費讀書,他們有什麼不願意的。
當然了,也有不懂讀書重要的。
“孩子在家還要人管,還不如送去學堂呢,省得我整天操心他有沒有到處惹是生非。現在正好送去學堂給人管教管教,至於自帶吃食,在家他也得吃飯呀,在哪吃不是吃。你們說,是吧”
有他這樣想法的,也不在少數。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有人免費看孩子,還教認字,有什麼不好的。
不管能不能意識到讀書的重要,這些人全都萬分感謝夏王殿下,並願意將孩子送去學堂學習。
這也就達到雲舒的目的了。
總有一天,他們都能知道讀書的好處的。
雲舒轉身回了都護府,既然學生馬上就要來上課了,教課的老師自然也要趕緊安排上。
好在之前招聘王府人員的時候,雲舒讓所有來報名的人,都填了簡曆,而這些簡曆全都分門彆類存了檔。
這會兒雲舒直接從這些簡曆裡,將讀過書上過學堂的人挑出來,用童生來教這些幼童足夠了。
至於超過十二歲的中學部,可以讓王府裡的人先輪換著當講師。
雲舒這邊剛安排完教師人選,並讓丁嘉禾去安排十日後的開學儀式,就聽到門外有人通報,說是一位叫杜喬羅西的人來求見殿下。
雲舒聞言心中一喜。
難道是玻璃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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