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謹行今日穿的是玄色外衣,即便身上的傷口滲出了血,光線昏暗之下,也讓人看不出來。
他的動作一直強勁有力,每一劍都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太和殿的門前,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邵寬也逐漸變了臉色。
隻是邵寬看不出來,但殿內的蕭蕪卻分外清楚。
謹行已經力竭,身上的傷更是多到數不過來,再拖下去絕對不行。
他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弓箭,對著承安帝一拱手,算是請了罪。
隨後他彎弓搭箭,同時不忘對滿殿的朝臣說道
“若我們不自救,待到謹行力竭倒下,就是我們的死期。莫非你們覺得那些惡徒,會放過你們那我就不得不懷疑,看著坐以待斃之人,是真的認命了,還是與外麵的人是一夥的,才篤定對方不會要了你的命。”
蕭蕪知道自己沒法命令這些人去拚命,但是承安帝卻可以。
蕭蕪一說完,承安帝看向這些人的眼神就不對了。
蕭家父子願意豁出命去保護自己,一定是自己這一方的,但這些瑟瑟發抖的人,是真的害怕,還是在裝模作樣
你們是覺得換個皇帝,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
承安帝此話一出,簡直就是判了所有不動手的人的死罪。
這下即便他們再不願,也得站起來反抗。
殿中朝臣加上侍衛,有兩百餘人。他們拿刀拚殺或許不太行,畢竟大多都上了年紀,但放放冷箭卻並不算難。
很快邵寬就發現,太和殿內居然有人朝他們放箭,數量還不少,準頭還很好。
這一發現,讓邵寬怒不可遏,他氣得要衝進殿內,但是有蕭謹行與幾位武將擋著不寬的門,他們又一時衝不進去。
殿內的朝臣,在射殺了幾個亂賊之後,體內的熱血也被激發了出來,衝出去撿起地上亂賊的刀刃。
有人高呼一聲,“誰說文人不能殺敵咱們今天就讓他們瞧瞧”
隻是畢竟寡不敵眾,不斷有人受傷。但是見了血,會讓人的腎上腺激增,這就是所謂的殺紅了眼,所有人都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
但隨著時間流逝,宮內其他處的亂賊也聚了過來。
眼見著敵人越來越多,逐漸有人開始崩潰。
就在大家以為這一次真的要交代在這的時候,在亂賊的身後,又響起了喊殺聲。
殺聲震天,震得人耳膜生疼。
此刻趕來的,正是龐農所帶領的西州軍。
邵寬轉身看到身後的人,頓時就呆住了,口中喃喃道“不可能,城門處我都留了人,不可能有人這麼快就能攻進來”
正是因為覺得不會有人能這麼快,邵寬才像是貓捉老鼠一樣,想要戲弄蕭謹行,想要看蕭謹行跪地求饒。
有些人並不懂得,反派死於話多的道理。
與訓練有素的西州軍相比,連匪賊都剿滅不了的邵寬部下自然毫無抵抗之力。
戰局很快逆轉。
龐農趕緊跑到蕭謹行的身邊,邀功道“將軍,我一見到你的煙火示警,就知道出事了。老徐他們也看到了,趕緊趕了過來。”
西州軍雖然身在異鄉,但也有守歲的習慣。
老徐一見到煙花的時候,就知道出大事了。
這樣的煙花是殿下特製的,為的就是傳遞信號,整個西州軍也隻有將軍、龐農和自己有。
之前三人就商議過,若是遇到極度危險的事,就以此為號,其他人立即出發營救。
這個方向的煙花,隻能是將軍出事了。
老徐也顧不得帶軍進城,會不會被當做謀亂,當即率領一萬西州軍趕到了城下。半夜裡城門早已關閉,他們也不指望從城門進入。
幸好之前與玄甲衛比試之後,他們西州軍也學會了攀牆,兩丈高的城牆,對他們來說,根本不費事。
一到城內,就與暫住在蕭府的龐農彙合。龐農在出門的時候,就見到了不少禁軍的屍體,猜到定是宮中出了大事,於是一行人馬不停蹄往宮裡趕。
幸好趕上了。
邵寬的部下很快就被控製了起來。
蕭謹行見大勢已定,輕輕舒了一口氣。
承安帝見沒了危險,也在侍衛的保護下,走出了太和殿。“謹行,你辛苦”
然而他還沒說完,就見蕭謹行倒了下去。
而這一幕將龐農、老徐嚇了個魂飛魄散,趕緊將人接住。
蕭蕪見蕭謹行倒下,頓時嚇得腿都有些軟了,小跑著跑過來,摸住了蕭謹行的脈搏。
承安帝也是心口漏跳了一拍,緊張道“如何了”
幸好蕭蕪懂一些醫術,摸了一下脈搏後,又將蕭謹行的上半身扒開了一點,露出了數道滲血的傷口。
蕭蕪目露痛色,“傷得很重,得儘快處理。”
承安帝聞言,立即衝著身後喊道“太醫呢,快傳太醫”
隻是現在到處都亂哄哄的一片,太醫還活沒活著都不知道。
蕭蕪對著承安帝行禮道“陛下,現在宮裡需要忙得事很多,臣想將謹行先抬回家醫治。”
承安帝也知道此刻不是留蕭謹行的時候,於是點頭應允了。
當然他答應得這麼爽快,也是因為心裡有一點點愧疚。剛剛蕭謹行拚死保護自己和朝臣的時候,他並沒有讓手下的那些侍衛前去幫忙。
如果侍衛們也加入,說不定蕭謹行就不會受如此重的傷了。
承安帝的內疚隻持續了一會兒,在蕭謹行被帶走後,他很快開始了審問邵寬的環節,並讓人將十皇子雲泰給找出來。
他倒要問問羽林軍是如何被調走的。
蕭謹行被龐農等人抬回蕭府的時候,嚇得蕭夫人哭個不停,原先還打算假裝一會兒的蕭謹行,隻好出聲安慰自己娘。
“隻是看著嚇人,我都躲開了要害的。”
他身上的傷確實多,但並不致命。裝自己傷得重,是為了不讓承安帝揪住西州軍強入京都的錯處。
雖然西州軍此次是為了護駕,但是伴君如伴虎,還是要小心謹慎得好。
雖然他傷得不重,但是打開衣服上藥的時候,還是讓蕭夫人心疼了好久。
蕭謹行身上舊傷疊新傷,蕭夫人一邊幫他處理傷口,一邊抹眼淚道“日後你就讓你那心上人給你好好上藥,這都留疤了。”
蕭謹行無言,不知道自己娘到底是心疼自己受傷,還是嫌棄自己疤痕難看。
若是疤痕難看,那雲舒會不會也嫌棄
蕭謹行思緒亂飛的時候,老徐
卻在跟龐農咬耳朵,“將軍心上人是誰”
龐農一臉驚悚,“將軍不是喜歡男子嘛,那個人該不會是我吧可是我已經娶妻了啊。”
老徐“,問你不如問頭豬”
大年初一的清晨,皇宮各處的血跡還沒有清洗乾淨。
承安帝靠著五石散的效果,一夜沒睡,連夜抓了十皇子黨的一乾人等,全數押入了大佬,聽候發落。
承安帝這次是真的寒了心。
他覺得自己一時心軟,讓兒子們多留了一段時間,沒想到他們當中居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
天家無父子,果然是真的。
十皇子黨的處罰很快就下來了,主犯斬立決株連九族,從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
一時間京都的官員,又清洗了一小部分。
在十皇子處罰下來之前,被確認沒有問題的其餘皇子,在逼宮第三日,被齊齊送出了京都。
承安帝心灰意冷,暫時不想再看到這些成年的兒子,同時也怕再生枝節,於是直接將人全部送走。
皇子們都被送走了,蕭謹行也差不多該出發返回西州了。
在他出發之前,從西州送回長安的新年賀禮被擺到了承安帝的案頭。
那是一包精細的鹽,同時附了一封家書。
“父皇安康,兒臣偶然從外邦手中得到了一個製鹽方子,其鹽精細非常,遂獻給父皇當做新年禮物,望父皇和百姓們此後都能食用如此乾淨潔白的精鹽。”
承安帝在看這封家書的時候,鼻子上還架著雲舒之前送他的眼鏡。
承安帝將家書放下,揉了揉眉心。
高常侍適時為承安帝捏了捏肩膀,寬慰道“陛下莫傷了心神。”
承安帝長歎一聲,“如今看來,朕這麼多兒子當中,隻有小十五是真心不惦記朕屁股底下的位子。他離得那般遠,得了什麼好東西,還不遠萬裡,送到京都給朕。”
高常侍順著承安帝的話說,“十五殿下至情至性。”
承安帝努力回憶,卻已經記不清雲舒的臉。他本就沒怎麼關注過這位不愛吭聲的兒子,自然記不住對方的臉,但承安帝並不願意承認自己這個父親不稱職。
“小十五性格柔順,是個好孩子。”
被承安帝誇性格柔順的雲舒,此刻正在監考。
他勾唇笑得不懷好意,“你們不是喊著要升大學部嘛,那就讓本王看看你們的實力。”
下方的餘子安等人,聞言一片哀嚎。
這種卷子,是人出的嗎
而且哪有人大年初三讓人考試的
牛馬都沒這麼起早貪黑啊
雲舒壓根沒管那些哀嚎聲,反正他們也作不了弊,索性就搬著椅子坐到了教室門外曬太陽。
至於送給承安帝的精鹽,是他覺得若是以後真的亂了起來,他可以趁機賣賣鹽,隻是那精鹽一看就知道是哪裡出產的,並不方便。
不如將製鹽的方子給承安帝,既做了人情,又為以後做打算。
況且即便用了方子,大雍也是沿海地區製精鹽,並不影響他們這內陸地區。
臉上戴著一副大墨鏡的雲舒,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想著蕭謹行的腿腳怎麼這麼慢,怎麼還沒從京都出發
莫不是家裡給安排了對象,相親去了
大齡男青年,倒是可以理解。
嘖
瓏韻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