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而惡心的飛蛾滴著膿液,降落在樹梢之上;腐爛的鬆鼠在運送指骨;隻剩半邊的烏鴉歪著頭,大腦從隻剩一半的頭骨之中掉下裡;遠處能見到一隻龐大到幾乎有飛機大小的蜘蛛正在空中對準月亮織網,它的猩紅絲網上低落濃稠血漿。
樹冠上能見到各式各樣的人與生物。
隻剩半邊的、腐爛的、腐朽的、風化的、還有些極為瘦削,胸膛留存著些微的起伏。
他們都被樹枝製成的吊索懸掛在空中,冷風吹拂而過的時候,就像在空中晃動的臘肉。
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隊友們。
他們之中有一半都在樹上,另一半在土裡。
是的,一半一半。
不是人數的一半,是上下兩半的一半。
他們的頭都掛在樹冠垂下的絞索之中,下半身則倒栽蔥一樣,倒著插在泥土之中。
以腰部為界限,他們一半成為果實,另一半成為幼苗。
謝爾蓋覺得自己可能有些不太正常,否則怎麼可能在這種東西上麵看到古怪的生命力
他後退數步,放下自己頭頂的東西,才發現自己頭上有些許粘稠和冰涼。
仔細一看,他發現自己手裡正拎著一罐子柴油,將自己澆了個通透。
打火機還在手裡,還好尚未點燃。
謝爾蓋立刻將手中的打火機扔出老遠。
葉止戈一把接住,趁著謝爾蓋沒工夫意識到收到自己的口袋裡。
“你還有最後兩個隊友還活著,趕緊叫醒他們還有不要讓它們意識到,你已經能看見它們了。”一隻
巨大的螳螂在葉止戈肩膀上爬過,它長著刀刃般的翅膀,一張禿頭的男人臉,眼睛大得出奇,正在盯著葉止戈的臉看。
螳螂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人的臉,卻是昆蟲的結構,占據著近乎半張臉的眼睛近乎懟到葉止戈臉上。
這個曾經見到蟑螂都會跳一段霹靂舞的嬌弱oga麵不改色。
深淵不會遷就任何人,不適應就得死。
如果不看到,自己什麼時候死去都不知道,但看到了某種意義上可能死得更快。
那些異變的東西有不少都是各個世界的“原住民”。
深淵吞噬世界的時候可不止包括人類,還有各種其它生物,他們與它們都將被深淵腐化,最終成為被汙染的畸變體。
近乎是所有世界毀滅後,無家可歸者的歸宿。
好”謝爾蓋咬著牙說“我現在就去叫醒他們。”
他努力無視正在自己臉上鑽孔的蚯蚓,裝作臉上發癢撓動幾下,順手將蚯蚓丟到地上,然後他拿著眼藥水,走到薩沙和塔季揚娜麵前。
薩沙正在一無所知地向前走著,他的路徑前方就是一株滿是荊棘的植物,荊棘之上長著鮮紅的果實,都是過路者的眼球。
謝爾蓋一把將薩沙扯了回來,然後一巴掌拍在薩沙臉上。
“我讓你去好好收拾東西的,你為什麼不聽命令擅自離開營地”謝爾蓋嚴肅地說,同時以極快地速度低聲道,“無視它們。”
薩沙一個激靈,他被謝爾蓋帶著水的手掌拍在臉上,等他看清自己周圍一切的時候,臉色頓時煞白。
還沒來得及吐出來,謝爾蓋一個瞪眼,他立刻壓製自己翻滾的腸胃。
對上司的恐懼本能,在這一刻甚至抑製住了世界觀的衝擊。
謝爾蓋來到唯一的女隊員麵前,她正在背包前麵裝什麼東西,謝爾蓋仔細一看,全部都是在附近地麵上隨手抓住的樹乾和骨頭渣。
他一腳踹開背包,塔季揚娜抬頭不滿道“隊長,你這是做什麼”
“我好不容易收拾的武器,這下全部都要重新弄”
“彆管了立刻就走”謝爾蓋伸手將她扶起來,順勢在她臉上也狠狠擦了一把。
塔季揚娜感覺自己臉上的五官都被隊長糊成了扁平的。
還沒等她表現出不滿,她就瞪大了眼睛。
謝爾蓋趕緊去捂住她的嘴巴“彆出聲”
“好多樹”
但已經遲了。
她下意識的呢喃雖然小聲,但整片森林都靜止了下來。
所有的麵孔,所有的樹木,所有的生物與非生物。
腐敗的一切,都看向了這群人。
“跑”葉止戈當機立斷。
他早有預料會發生這種事,否則也不會告訴他們水的使用方法。
第一次投放中,深淵不會殺死所有人,最危險的是他自己。
第一個給世人帶去真相的震
撼是極大的,所謂富貴險中求,不外如是。
能在第一次見到絕望森林真相,還能掩飾得極好的,通常都是那些被嚇傻發出不來聲的。
人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大多數人不會尖叫,反而壓根無法發出聲音,尤其是緩慢到來的恐懼。
此時炮火已經停止,葉止戈判斷出炮火襲來的方向,帶著僅剩的三人朝著車站的方向飛奔而去。
車站之中,安娜塔希雅略微有些不安。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不安從何而來。
窗外樹木搖曳,森林寂靜,近乎看不到任何生物與生命。
如果沒有任何可以行動的東西,按理來說,應該是沒有危險的,因為可以造成危險的事物並不存在。
安娜塔希雅皺起眉頭。
她總有一種自己正在被包圍和包裹的錯覺。
還要等嗎
已經過去十分鐘了,她發出的信號是二十五分鐘。
安娜塔希雅的直覺告訴她,她最好現在就走,如果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再等三分鐘。
就三分鐘。
她告訴自己。
葉止戈帶著剩下三人飛奔到車站,餘下的三人看到列車後,非但沒有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而是臉色慘白。
他們見到了蟲。
無比巨大的,透明的,泛著七彩光澤的蛆蟲,正在從火車最末端,一點點吞噬列車。
而所有守備的戰士,毫無所覺。
站崗的人員發現了他們,他打開車門,門邊徘徊的足足兩米多高的細長影子騎到他的脖子上,這位哨兵動了動脖子,感覺自己肩膀略微有些許沉重。
“你們終於來了”他說,我總感覺這裡讓人特彆不舒服,你們快上車,我們馬上就走”
葉止戈感覺自己有點牙酸。
深淵的初次投影能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逃出去還獲取本世界住民信任的前輩,真的還算是人嗎
不管怎麼說,這都是最好的機會了。
他必須趁著這個機會,將自己打造成“救世主”才行。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書架與電腦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