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店裡的夥計,竟然不知道你是誰?」遊素撫著下巴,順便往樓下警了一眼。
他有七個護衛,兄長竟然隻帶了兩個,可真叫「簡從」了。眼下,護衛們基本都坐在一樓,隻有兄長那兩人帶上來了,就立在不遠處。
「嘶,大哥怎麼突然這樣低調了?」
遊桓上一次就任總輔協理,可是在府中擺出流水席,大慶三日三夜。雖然有人垢病他鋪張浪費,但牟廷和他自己都沒當一回事兒。
他怎麼突然收斂了?
「最近哪有心思鋪張?」
「你眉頭都快打結了。」遊素關心道,「發生什麼事了?」
「今日會議,我的看法與郭總輔相左。」那是軍事機密,遊桓不能細說,「最後郭總輔還是堅持己見,帝君也任之由之。但我」
他搖了搖頭。
「我仔細研究過九幽大帝。雖說兵不厭詐,但從他的生平過往來看,這人重信守諾、
言出必行,否則也不能得到蒼晏軍民如此愛戴。」他長長歎了口氣,「郭總輔決策,我真怕適得其反。」
遊素勸他:「該說的話,你已經說了,那就儘到了殿士之責。郭總輔和帝君的決策,
非你所能左右,大哥還是彆操這份心了。」
殿士隻有諫言之職,沒有決策之力。
「倘若—」遊桓欲言又止。
「嗯?」
「沒事。」遊桓向外看了一眼。
此時樓下的講古場已經開始了,說書人的聲音抑揚頓挫,還給眾人留足了大笑的時間,一下就暖場了。
這時夥計也端著茶具過來,小心放到桌麵上,就往後退。
遊素折扇往桌上一指:「你讓我們自己調嗎?」
夥計又哈了一下腰,正要說話,素簾一掀,有個青衣女子走了進來。
她的青裙上掐著金絲荷邊,高髻正中一朵紅蕊金花,一隻蝴蝶金釵。走起路來,蝴蝶的須子還會輕顫哩。
可這麼漂亮的金蝶,其實遊氏兄弟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因為他們的目光都被女子容顏所奪。
遊桓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便是前些日子在鬨市被孫小姐撞傷的梅夫人。
當時孫小姐的駁獸受驚,一路橫衝直撞,踩踏不少無辜路人。這位梅夫人乘坐的馬車也被撞倒。
當天她從馬車爬出來時,血流滿麵都不掩絕色;如今她淺施脂粉、淡妝描眉,剛一走進來,遊氏兄弟頓覺包間一亮,遊素更是下意識連呼吸都放輕了。
「見過兩位遊大人,姓梅,是這素青溪的東家。」梅夫人笑吟吟道,「貴客上門怎能怠慢,便由我來親自煮茶吧。」
顯然方才出去的夥計是個大嘴巴,茶館東家一聽輔台閣的大佬來了,趕緊過來拜會。
在牟都開門做生意,要是不認得幾個手眼通天的人物,買賣都做不大的。
她很自然地反手掛起簾子,對著立在外頭的兩個丫鬟道:「焚香。」
圓臉丫鬟還問:「哪一種?」
「自是淩雲香。」梅夫人轉而對遊氏兄弟道,「這香是用春梅為主料,隻取雪後最高枝上的那幾朵,其香氣分外不同。」
看丫鬟抱著香爐進來,開始墊炭、鋪香餅,遊素又自動接話了:「怎麼個不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