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虛城今年的第一場雪，比平時來得要晚一些，但是洋洋灑灑，僅僅一個晚上就沒過了小腿。
清晨，奚雲河走進秋宮時，就見到宮仆頂著大風在掃雪，要把主路清出來。
從秋到冬，秋宮裡一直都是紅豔豔的，楓葉和烏桕剛剛落儘，就有血梅和火冬青接檔。
雖是這麼喜慶熱鬨的顏色，奚雲河卻總覺這裡比冬宮還要蕭瑟，尤其風過回廊嗚嗚作響，配合樹葉沙沙低語，更顯清冷。
大概是因為，人太少了。
走到書房門口，奚雲河聽見裡麵似有人聲。
女人的聲音。
還不等他敲門，裡麵的人先出了聲：“進來吧。”
奚雲河推門而入，一股暖氣撲來。
書房也是暖閣，外頭飄雪皚皚，裡麵卻溫暖如春。榻上坐著個美人，垂鬟流蘇，嬌嬈豐腴，霜葉國師就半躺在她膝上閉著眼，享受她給自己輕按太陽穴。
美人還一邊問霜葉：“您這榻邊，怎麼有一隻古怪的蟾蜍？”
“一隻？”霜葉眼都沒睜開，“你再看看。”
美人細觀，不由得頭皮發麻，哎呀一聲：“這、這蟾蜍背上竟然負著許多蝌蚪！”
榻邊擺著一隻透明水箱，水晶打磨得格外通透，讓人一覽無餘。這裡麵有山石、浮木、細砂、海藻和清水，乍看就像個小池塘。
山石上趴著一個比人的巴掌都大的黃皮蟾蜍，隻是體色和環境太像，美人進來書房許久才發現這是個活物。
它和普通蟾蜍的不同之處，就在於背上有細細密密不規則的小孔，有點像蜂巢，但棲在裡頭的可不是蜜蜂的幼蟲，而是一隻又一隻小蝌蚪！
幾乎每一隻都是活的，會動會打轉。
美人看清之後，就覺後背一陣惡寒。
“這是負子蟾。”霜葉的聲音沒有起伏，“會把後代背在身上，以逃避天敵和危險。但相應地，母蟾如果死了，幼子也都會死掉，無一可以幸免。”
美人奇道：“如果母蟾遇敵時，背上的蝌蚪悄悄逃走呢？”
“沒用的。母子之間有神秘的紐帶，就算蝌蚪逃到天涯海角也無用，一死俱死。”
“啊這……”那麼小的蝌蚪，能遊到天涯海角麼？“這種共生關係，總有個儘頭吧？”
如果母死則子死，那麼一代又一代的蟾蜍是如何延續下來的？
“你很聰明。”霜葉微笑，“不枉我最喜歡你。”
美人也討好地笑了，但笑得不太甘心。喜歡就喜歡，為什麼要加個“最”字，唉！
“等蝌蚪長成了小蟾蜍，這份同生共死的契約就會自動解除，它們從此遠走高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