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雙難以自控地往前邁了一步,麵上的擔憂毫不作假,急忙道“住手本座答應便是,你放了她”
紅蕖君雖然沒有放人,但是動作緩了下來,力道也輕了許多,對於岑雙的鬆口,他的情緒有了明顯的起伏,語氣也變得急促,他道“岑雙,彆想和本王耍手段,不想月小燭死,你就乖乖站在那彆動”
岑雙道“我不動。”
紅蕖君道“你詭計多端,我不信你,所以我不會讓你進來,也不會出去找你,冤有頭債有主,本王雖不動你,但會在這裡看著你,待本王城民動手之時,你若躲一刀,本王便割一塊月小燭的肉丟下去”
城民
紅蕖君看起來可不像是會管自己那群妖怪部下叫城民的主,對方不止不叫,還不知放了多少妖怪的血去養妖花呢。
正疑慮著,忽聽得一陣沉悶響動自前方傳來,舉目一看,便見原本緊閉的城門從裡麵緩緩打開了,接著,是一道又一道,一群接一群雙目無神、身形僵硬、搖搖晃晃從中走出的人影。如果那還能稱之為“人”的話。
它們身上有著明顯的拚接痕跡,像是生前遭受過難以名狀的折磨,隻留下殘缺不全的遺骨,被人一點點尋回,按照生前模樣黏在一處。
可即使如此,它們當中大部分仍是不完整的有的五官殘缺,有的缺頭少腳,有的半身隻剩白骨,有的連骨頭都不剩了。它們沒有魂魄,沒有執念,隻留下一具空殼,不知被什麼操控著,持著把長刀,一步一步地朝岑雙蹣跚走來。
岑雙見過它們,就在這座城內,就在上次他被誘騙進城之時。
它們就是活動在這座城中的活死人。
所以紅蕖君口中的城民,是指這些活死人
城牆上的紅蕖君仍在道“我的城民們,每有一人砍你一刀,我便少割你在意之人一塊肉,每有一人鞭你元神一次,我便少撕你在意之人一片魂魄,能否讓這些半妖活下來,就看妖皇尊主你,能做到何種地步了。”
說話間,活死人們也距離岑雙越來越近。
岑雙袖中的指頭緩慢敲擊著。他不急著應付這些死物,而是好奇地仰頭看向紅蕖君,問道“其實本座一直很奇怪,紅蕖君,我與你無冤無仇,是什麼讓你恨我至此”
“無冤無仇好一個無冤無仇”紅蕖君驟然憤怒起來,怒火將他籠罩著妖煞之氣的麵龐灼燒得更為猙獰。他咒罵道,“對你的仇恨,讓我恨不能食你肉,飲你血,抽你魂,煉你魄,再將你挫骨揚灰岑雙,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不知道,”岑雙誠實道,“要不你給我提個醒畢竟我真的想不起哪裡得罪過你,我實在太好奇了,你要是不告訴我,我今日便是死,也是死不安寧的。”
“那你就帶著這滿腔疑問死不瞑目去吧。”紅蕖君道。
岑雙輕歎一聲,收攏在袖中的左手緩緩抽了出來。他道“好罷,既然你不肯主動說,那本座便幫幫你,讓你不得不告訴本座了。”
紅蕖君眉頭一皺,還沒反應過來岑雙那句話的含義,就見岑雙左手一抬,無數片竹葉自他周身飛出,片片如利刃朝活死人群飛去
眨眼時間,竹葉如驟雨來回吹打數遍,將活死人們儘數紮成篩子,又化為利劍,穿透活死人的軀殼,將它們牢牢釘死在地麵
紅蕖君勃然變色,下意識便要揮刀,要讓那言而無信的妖皇知道傷害他城民的下場
可他動不了了。
身後的一眾妖王同時出手,給他下了定身禁製,而他帶來的妖怪下屬,也被這些妖王的部下拿下。
至於原本被他挾持的月小燭在他不能動彈之後,對方便抬手挪開了他的刀。月小燭摸了摸脖子上的傷口,舉起手瞅了眼上麵的血跡,轉手便將之糊到了紅蕖君的臉上。
紅蕖君仍未從這一變故中回過神,直至月小燭用自己的鮮血在他臉上畫了個大大的“傻”字,才驚愕開口“你你們為什麼”
“你是想問我們為什麼能蹦能跳,還能用出法力了”月小燭笑嘻嘻地打斷他,“那當然是因為,你這活死人城的護城法陣,被人給破了呀。”
說著,又墊腳在紅蕖君右臉上畫了個“x”。
破陣之人,自然是與岑雙分頭行動的仙君了。這護城法陣仙君之前便研究過一陣,還在上麵搞出了不少缺口,之後有岑雙拉著紅蕖君扯皮給仙君打掩護,仙君便一舉將這法陣給破了。
不過仙君在破陣之後並沒有立即過來,隻傳來了個訊靈,說他要先將自己的肉身換回來,再來與岑雙會合。
這些月小燭自然不知,但她也不需要知道這麼多,她隻需要與她身邊的妖王們看懂岑雙的暗示,在合適的時機配合岑雙一起行動,便能大獲全勝。
果真是大獲全勝。
藤琴瞧著月小燭抬手間又在紅蕖君額頭上留下了幾筆,直將人惹得額角青筋直跳,止不住掩唇輕笑道“小燭妹妹真是天真浪漫。”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話便引起
了紅蕖君的注意,即使身陷囹囫,他也不忘出言譏諷道“我當諸位都是有骨氣之人,才願與諸位聯手,沒想到,你們都是如此鼠目寸光之輩,放著一域之主不當,偏要給他岑雙賣命”
“紅蕖君,這事呀,我們也沒辦法,”藤琴惆悵道,“如從前一般自立為王,確實誘人,可若是背叛了尊主,這一域之主也沒命當了啊。”
溪聞上前拍了拍紅蕖君的肩膀,與他推心置腹“好兄弟,你的勇氣我很敬佩,你的計劃我也很支持,隻不過,尊主日前送小王的禮物,眼下還紮根在小王元神中,所以隻能在識海中淺淺支持一下了,這行動上嘛”
恰逢月小燭收手,斜眼將他們看了一圈,意味不明道“你們好像很遺憾”
溪聞笑容一僵,眼睛左閃右躲,又忽然頓住,直直看著城下,道“咦,那些活死人有些古怪啊,似乎不管尊主怎麼動手,都無法徹底擊倒它們你們看它們身上那些尊主留下的傷口,不多時便恢複如初了”
“是啊,而且你們沒發現嗎,護城法陣都已經破了,紅蕖君也被我們控製住了,它們怎麼還是隻攻擊尊主啊”
“我說你們,能不能彆隻顧著看熱鬨了再不去幫忙,也不怕尊主之後找我們算賬”
“有必要嗎尊主之前也沒說讓我們幫這個啊再說了,這些活死人若是連尊主都對付不了,我們下去又能做什麼喂,寒星,你擠本王乾嘛”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妖王們在城牆之上都看得分明的事,被活死人包圍的岑雙,其感受更為鮮明。
他不止發現這些活死人自我修複速度奇快,還發現它們一直在和自己“溝通”。
沒錯,溝通。
這種“溝通”不是源自言語,而是在一隻隻活死人被岑雙的法力貫穿後,數縷肉眼難以察覺的灰紅霧氣從中飛出,糾纏著岑雙的法力想要往他靈台裡跑,即使岑雙閃身躲開幾次,還是被霧氣中的意識擦到了一兩次。
若非岑雙的識海時刻緊繃,幾乎沒察覺到霧氣傳遞給他的意念。
那意念隻有三個字回去吧。
回去吧回去吧
“滾開”
轟
以岑雙為中心,霍然燃起的青焰以燎原之勢朝活死人們席卷而去,每當青焰觸碰到一隻活死人,控製它們行動的灰紅霧氣便如碰到天敵一樣極快地消散,而活死人們,也會在霧氣徹底消散後化為飛灰。
“不要”
沒管城牆上傳來的驚吼,岑雙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既然兵刃無法殺死它們,那便用這世上最霸道的火,將它們通通燒成灰
都成灰了,還能恢複個什麼出來
“岑雙彆枝,住手”紅蕖君神魂巨顫,幾近崩潰道,“千年前他們便是死於你手,彆枝,你是要再殺他們一次嗎”
“”
快要攀升到城牆高度的青焰凝滯片刻,再一點點落下,露出岑雙麵具之下夾霜帶雪的眉眼。
“你說什麼”他道,“你叫我什麼”
紅蕖君臉色灰敗,卻忽然像瘋了一樣大笑起來,他笑出眼淚,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前言不搭後語,對岑雙道“裝什麼呢彆枝,彆說你忘了,你做下的事,天上人間誰都忘不了千年前,采荷節,滿城上下,一個活口也不曾留下你憑什麼忘記”
千年前,采荷節。
憶荷城,思荷城。
原來都隻是為了水芸城。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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