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德慶皇帝而言,若是能在自己的壽辰當天,當眾宣布了朝廷已經徹底收複河套的豐功偉績,顯然是一件極為光彩的事情。
德慶皇帝也知道戰場勝負不可急求的道理,但他就是按耐不住。
梁輔臣收到聖旨之後,實際上也是正合心意。
趙俊臣認為這場戰事宜緩不宜急,應該是穩紮穩打、以防為主,那是因為他沒有坐在梁輔臣的位置上,想法也有些太簡單了。
這場戰爭發展到了現在,尤其麵臨著冬至時節之後北疆各地的天寒地凍、冷冽冰風,局麵已是愈發艱難了。
這段時間以來,朝廷為了儘快收複河套地區,就征調了各路兵馬趕往陝甘境內支援,兵力總數高達二十餘萬,這就給陝甘三邊造成了前所未有的負擔與混亂。
各路大軍混雜於一處,後勤補給、軍紀管理、作戰配合,等等等等都是讓人頭疼的事情——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的手段,至少梁輔臣就做不到這一點。
因為北疆各地的氣候愈發寒冷,軍中出現了許多凍死凍傷的將士,極大的影響了士氣;
各路軍隊為了爭奪後勤物資,陸續發生了好幾十起私鬥,劫掠百姓的事情也是屢禁不絕;
陝甘各地為了支援朝廷軍隊作戰,早就耗儘了最後一點餘力,漸漸也是不做回應了;
百姓們耽誤了今年的秋種,明年的生活又沒有著落,心中不滿更是日益增漲。
這些問題,都是梁輔臣無法解決的。
簡而言之,就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當然,蒙古右翼軍隊的情況並不比朝廷軍隊更好多少,河套境內經常可以見到凍斃的蒙古騎士與戰馬,也同樣是到了極限。
可以說,雙方軍隊都已是精疲力竭了,後續就要看兩軍將士誰可以咬牙堅持更久了,但梁輔臣很是了解明朝軍隊的狀況,心中並沒有太多信心。
而且,梁輔臣出於自身的考慮,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結束這場戰事。
遭到了趙俊臣的暗中算計之後,梁輔臣的威望已是大為降低,陝甘各方對於梁輔臣也一直是不大服氣。
現如今,眼看著河套戰事遲遲沒有進展,所有人就會忍不住拿著趙俊臣與梁輔臣作比較,他們不會看到梁輔臣所麵臨的局麵與趙俊臣當初已是完全不同,隻會認為趙俊臣主掌軍政的時候隻是用了兩個多月時間就全殲了蒙古聯軍,又為朝廷大軍下一步收複河套地區營造了大好局勢,可謂是立竿見影、功勳卓著,但梁輔臣接過了軍政大權之後,卻是一直都沒有太多建樹,相較之下就認為梁輔臣的膽魄與能力遠不如趙俊臣,這就愈發是影響了梁輔臣的威望。
這般狀況若是持續下去,梁輔臣很快就要無法調動那些擁兵自重、驕橫自大的將領們了。
所以,無論是從任何一方麵考慮,梁輔臣都認為自己這個時候必須要主動出擊、速戰速決了,德慶皇帝的旨意也進一步堅定了他的這般想法——畢竟,趕在德慶皇帝的壽辰之前收複河套,也會成為梁輔臣今後的政治資本。
堅定了這般想法之後,梁輔臣很快就召集了軍中眾位將領議事,表明了他想要主動求戰、速戰速決的心思。
這個時候,陝甘三邊的各位將領——譬如固原總兵方振山、禁軍統領關武元、老將何漳等人——都已經提前收到了趙俊臣的密信,也很是認可趙俊臣“緩不宜急“作戰思路,就紛紛表態反對,認為朝廷大軍這個時候應該穩紮穩打、以防為主。
但另一邊,各路援軍的將領們卻是紛紛表態支持了梁輔臣的提議,這些將領皆是來自於陝甘三邊的周邊軍鎮,也都是最近這段時間才趕到了戰場之中,自然是不會受到趙俊臣的影響。
這些將領率兵支援河套之戰,就是想要建功立業、謀求封賞,眼看著河套戰事遲遲沒有進展,也不願意就這樣隻是一味忍受著草原上的淩冽寒風,自然是立功急切。
而且,這些將領也是信心滿滿,認為朝廷大軍主動出擊、速戰速決的勝算很高。
根據趙俊臣的建議,梁輔臣無條件釋放了朝廷軍隊所俘獲的那些蒙古部落首領與貴族之後,除了鄂爾多斯部落的軍隊還是急切想要奪回河套地區、依然保持著戰意之外,其餘部落的軍隊皆是表現出了極為明顯的敷衍與自保之意,也極少會與朝廷大軍拚命。
所以,這些援軍將領們就認為,隻要是朝廷大軍尋到了鄂爾多斯部落的剩餘軍隊主力,再是一舉重創他們,蒙古右翼其餘各部落的軍隊很快就會退兵離去,到時候朝廷就可以徹底收複河套了。
接下來,就是無止境的爭吵與辯論,支持穩紮穩打的將領與想要速戰速決的將領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了。
然後,因為梁輔臣的強烈堅持,朝廷大軍最終還是選擇了主動出擊、尋敵決戰。
再然後,朝廷大軍就迎來了一場慘敗!
這是因為,就在朝廷大軍主動出擊的第二天,河套境內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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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幾天時間,蟲子有事,更新也許會不穩定——隻是也許,讓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但從下周一開始,更新會再次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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