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敏緩緩道“若是你們有能力劫掠鄭家船隊,趙大人也會付錢!”
左丘慈又是呆滯良久,然後就麵現歎服之色,道“鄙人如今算是知道,趙閣臣的生意為何會做得這般大了,這般手筆、這般魄力,果然驚人!
哈哈!隻要不是東南巡閱使衙門旗下的船隊,就要儘數劫掠,這樣一來最多隻需是兩三年時間,東南巡閱使衙門就可以徹底壟斷明朝的遠洋貿易……
說實話,我本人並不讚成這門生意,與明朝商賈的合作雖然每次收益不多,卻勝在長久穩定,但與趙閣臣的這場合作,短期內固然是收益大增,卻不是長久之策,等到東南巡閱使衙門徹底壟斷了明朝遠洋貿易之後,恐怕兄弟們就會斷送掉一條財路,隻不過……”
說到這裡,左丘慈遺憾搖頭,繼續道“鄙人終究隻是一個聯係人而已,並不能做主……乾我們這個行當,一向是把腦袋綁在腰帶上,朝不保夕、隨時都會死於非命,所以鄙人的那些兄弟們,也從來都不會重視長遠利益,十有八九都會同意這門生意,鄙人也會把你的意思告訴他們……
但這樣一來,等到兩三年之後,東南巡閱使衙門已是徹底壟斷了明朝遠洋貿易,鄙人的那些兄弟們也就失去了一個財源,窮極了隻怕是就會盯上東南巡閱使衙門的船隊,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左丘慈的言下之意,就是希望東南巡閱使衙門可以效仿那些遠洋走私商賈之先例,每批貨物都要交給海盜們一筆買路錢。
然而,對於左丘慈的暗示,郭敏卻是搖頭道“今後的事情今後再說吧……更何況,趙閣臣與你們有三門生意要做,左丘大掌櫃先聽一下後麵兩門生意再說,也許這兩門生意就是你們今後的新財路呢?”
“哦?還請郭老板詳細說一下。”
郭敏緩緩道“這第二門生意,乃是糧食,趙閣臣希望左丘大掌櫃的兄弟們能儘量收集各類糧食運往明朝疆土……左丘大老板千萬不要嫌棄這門生意利潤低,實際上則是大有好處!
首先是貨量大,你們有多少、趙閣臣就收多少;其次是售價高,你們從前在海上劫掠商船之後把贓物賣到明朝境內,雖是無本買賣,但畢竟隻是贓物,所賣價格隻有市價的成,但趙閣臣願意以市價九成的價格收購你們的糧食,最後則是穩定安全,不必讓左丘大掌櫃的兄弟們冒著性命危險到處劫掠……左丘大掌櫃以為如何?”
市價九成,看似很高,趙俊臣收購之後還要搭上運輸費用,可謂是不賺反虧。
但實際上,一旦是今後明朝疆土境內出現糧荒現象,市價與黑市價格足以是相差十倍,而且有了糧食之後還能穩定朝野局麵,所以趙俊臣也不惜是投入重金。
更何況,隻要在賬目上稍作一些手腳,趙俊臣也不必親自出這筆銀子,必然是要使用國庫存銀。
另一邊,聽到郭敏的這般說法之後,左丘慈若有所思的輕輕點頭,道“確實是一門財路,但鄙人怎麼感覺……一旦是同意了這門生意,鄙人的兄弟們今後就要變成趙閣臣的跑腿了?兄弟們的船隊也相當於變成了趙閣臣的商隊?”
郭敏笑容不變,道“隻要有錢賺,何必在乎這些事情?”
左丘慈確實是一個精明之輩,但就像是他自己所說一般,他終究隻是一個聯係人罷了,並不能做主,而他的那些海盜兄弟卻不似左丘慈一般精明善算,所以郭敏相信這場合作一定會順利達成。
頓了頓後,郭敏又問道“左丘大掌櫃要不要再聽一聽第三門生意?”
左丘慈連連點頭,道“郭老板請說。”
郭敏表情凝重了些,壓低聲音緩緩道“第三門生意,乃是槍炮!趙閣臣希望能從荷蘭東印度公司那邊購買大量的火槍與火炮,種類不限,無論是長槍短槍、重炮輕炮,趙閣臣皆是願意購買,價格好商量!”
朝中大臣私自向境外勢力購買大量火藥槍炮,這件事情的性質可謂是極為嚴重,也難怪郭敏的此時態度會是這般嚴肅。
然而,相較於郭敏的嚴肅,左丘慈卻是完全不見此前的顧忌,當即是大咧咧的擺手道“這件事情好說,槍炮這東西不難購買,趙閣臣要多少有多少!”
郭敏則是補充道“但趙閣臣不要火繩槍、更不要火門槍,隻要最先進的撞擊式燧發槍,最好是線膛燧發槍!至於火炮,也隻要最先進的滑膛加農炮,還要搭配爆炸彈!”
聽到郭敏的這般說法,左丘慈又是一愣。
這個時代,熱武器的發展正陷入瓶頸,明朝製造火槍火炮的技術水平還沒有落後於世界太多,無論是燧發槍還是滑膛炮,明朝皆是可以製造,隻是穩定性與合格率要差上一些,所以左丘慈並不奇怪郭敏會知道燧發槍、滑膛炮,甚至是撞擊式燧發槍與爆炸彈。
在左丘明想來,趙俊臣之所以是從他這裡收購槍炮,並不是因為明朝無法製造槍炮等物,隻是因為明朝製造槍炮的工坊被盯得太緊,讓趙俊臣無從下手罷了。
然而,左丘慈卻沒想到,郭敏竟然還知道線膛燧發槍,要知道線膛燧發槍在西洋各國也還沒有普及軍隊,僅有貴族與獵戶會裝備這種武器。
但最終,左丘慈也沒有深究,隻是笑著點頭道“與趙閣臣合作,我們自然不敢糊弄,絕對都是最好的槍炮!至於線膛燧發槍和爆炸彈,鄙人也會設法收集一批。”
郭敏再次點頭,然後就從懷中掏出十萬兩銀票推到左丘慈麵前,道“這是三門生意的定金,也讓左丘大掌櫃不必心存疑慮,趙閣臣彆的不多,銀子多得是,隻要今後合作愉快,左丘大掌櫃與兄弟們必然是財源不斷。”
說到這裡,郭敏卻是想起了趙俊臣當初對他的說法。
“隨著各地銀礦的大規模開采、以及境外白銀的大規模流入,我朝目前其實不缺銀子,從前隻是征收不上來罷了,如今隨著我的各項改革,國庫存銀已是越來越多……
但銀子終究隻是死物,不能吃不能穿,不花出去就沒有任何價值,所以這次你與荷蘭東印度公司進行接觸,完全不必要刻意節省銀子,隻要能換到足夠的物資,這些銀子就花的值!
我這次向荷蘭東印度公司購買槍炮,並不是蓄意想要做些什麼,隻是這些銀子閒著也是閒著,不妨是買些槍炮增強朝廷軍力,為了將來以防萬一……等到今後門路穩定了,還可以引進西洋的槍炮工匠、改善我朝的製造工藝……我朝軍匠所製槍炮,雖然並不算是落後,但合格率實在是一言難儘。”
郭敏並不知道,趙俊臣的這一番話究竟是真實想法,還隻是為了讓他在購買軍火之際能夠安心一些,但無論如何他已是知道趙俊臣並不怕花銀子,所以他此時出手也是格外大方。
另一邊,左丘慈仔細清點了銀票之後,臉上笑容愈發愉悅,然後就連連拍著胸膛保證一定會促成這些生意。
接下來,左丘慈與郭敏二人談論了一些生意細節,又攀了攀交情,眼看到時間不早了,郭敏終於是起身告辭。
而就在左丘慈把郭敏送到房門之外的時候,郭敏似乎又臨時想到了什麼,轉身補充道“對了,趙閣臣的這三門生意,左丘大掌櫃不僅要拉上自己在海外的那些兄弟,最好也能拉上荷蘭東印度公司共同參與……據我所知,經過荷法戰爭與第三次荷英海戰之後,荷蘭朝廷目前局麵很艱難,應該會對這些生意感興趣。”
聽及此言,左丘慈又是一愣,完全沒想到郭敏不僅是知曉荷蘭現狀,更還知道荷法戰爭與第三次英荷海戰這些事情。
事實上,對於這些事情,左丘慈也隻是聽說過,但具體是怎麼一回事他也不清楚。
就這樣愣了良久之後,左丘慈認真打量了郭敏一眼,緩緩道“年餘時間未見,沒想到郭老板的見識竟是增漲了這般多,簡直就是神通廣大了!”
郭敏笑著搖頭,道“並不是我神通廣大,而是趙閣臣神通廣大!所以,左丘大掌櫃若是能與趙閣臣長久合作,今後自然是不會吃虧。”
說完,郭敏就轉身離開了。
左丘慈站在樓上,從窗口看著郭敏身影漸漸遠去,突然揮手召來一名夥計,吩咐道“我要立刻出海一段時間,接下來這段時間把店給關了,除非是這個郭敏再次來訪,其餘客人皆是拒絕招待!”
趙俊臣的遠洋計劃雖然已經展開布局,也還算是進展順利,但短時間內必然是無法見到效果,這個時候也還沒有引起朝野各方的重點關注。
事實上,對於霍正源在江蘇境內的所作所為,除了南直隸境內的商賈們皆是密切關注之外,百官們也隻是在最開始的時候曾是關注了一段時間。
但很快,一件大事的發生,迅速轉移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那就是——在湖南境內,新任欽差大臣王佑倫與太子朱和堉玩了一段時間躲貓貓遊戲之後,終於是再也按耐不住、徹底爆發了,也徹底與太子朱和堉撕破了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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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六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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